无数个寂寥的黑夜里,我们独自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希望能在这条幽深的河流里渡过自己。
它等待着,等待着兑现什么。它已经很老很老了。若非那如老人手指般粗糙、裸露的枝干上挂着伶仃的、破碎的灰绿树叶,我都无法得知它是否还活着。
它大片大片的绿衣被岁月无情地剥下,露出丑陋的身躯。爸爸说:“砍了它吧。”但这也只是说说而已。尽管它碍眼,却没有人敢阻碍它生长的方向。
因为,它渡过了一个春天的故事。她倚在它的身旁,像倚着依靠。任风轻轻拂过她的脸庞,任雨悄悄落在她的肩膀。她定时浇水、施肥、除草。我们都知道,让它拥有如少女般的生机几乎不可能。但她坚定地望着,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一个承诺的实现。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时间越来越快了,她的步履却渐渐地慢了。院子里的那张木椅,和木椅上的人,还在。
孤身,她多少次在晨光里窥见他的幻影,她又在多少个冷寂的夜里猛然惊醒。是还没有等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吗?
她像往常一样,起得很早,坐在老树旁。无数次的抬头又低头,但她从未感到厌倦。她还是一如当初,用她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几方阳光斜筛进疏疏稀稀的枝头。顺着灰褐色的枝干向上,寝陋的枝头竟吐出点点新绿,几瓣的欲粉带绿映射出清晨云雾里的光辉。斑驳在地上的树影纵横交错。
“它开花了!它开花了!他爸你看见了吧!是你来了吗?你来了!”她近乎疯狂地跳出院子,两只无处安放的手像孩子一般跳起舞来,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好看的弧线,逢人便拉住,激动地诉说着她的喜悦。
她在渡着,她等待着岁月能将她的心送回彼岸。她等待了十年,终于等到了一个人;她待渡了一生,终于兑现了一个承诺。她爱他,哪怕她的瞳孔再也无法折射出少女的光晕;她爱他,哪怕她的言语已无法表达出羞涩的情感;她爱他,哪怕她的银丝再也别不住娇艳的花朵。她爱他。
再回首——她的皱纹堆积在一起,表现出某种无法言语的、炽热的、执着的笑容,像它,像他。
嗯,是了,很多时候,我们渡过了,却不能渡己。我们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一种信念的到来,等待着一种心灵的依靠,又或是等待着灵魂的回归,每时每刻,心甘情愿。
地下的,已成永恒的寂定;地上的,还在不息等待着,等待着渡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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