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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生活在别处已有多年,对故乡很多执念始终放不下。
昨天是中元节,也就是故乡所说的七月半。不用想,我也知道爸爸妈妈一整天都在忙这件事。
湘东地区的七月半是从七月初九开始的。但在这之前就忙碌开了,提前几天去镇上赶集把香、蜡烛、纸钱、鞭炮、米酒、茶叶、糕点置办齐全等着七月初九到来。七月初九到来了,一大早就得把庭院里里外外、前屋后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傍晚来临,祖宗牌子在堂屋正中间靠着上席摆放得端端正正。平时靠墙的八仙桌也拉到堂屋正中间,上面摆上了水果、糕点、炒熟的黄豆、花生,酒杯里斟满了酒,茶杯里倒上了香味扑鼻的茶水,一叠纸钱一张一张揭开了松松散散摆在地上,香炉里插上了点燃的香,明明灭灭的火光和烛光交辉相应,在暮色深处显得有些神秘。男主人在女主人的吩咐下在大门外的院子里点燃鞭炮,算是迎接家里已经逝去的长辈回家过节了。为期一个星期的敬祖也正式拉开序幕。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女主人就有得忙了。每天早上起来就得把卫生打扫整洁一新,准备供奉祖宗的早餐。早餐照例是糕点、水果,泡的茶和新斟上的米酒。讲究的人家一般会换糕点的花样,然后就是点上香、蜡烛,把打过一排一排圆孔的纸钱点上,一天的敬祖仪式开始了。
上午女主人忙完家里的活,鸡啊,鸭啊、猪啦都喂好了,衣服也都洗好晾晒出去,就得准备中午敬祖的饭菜。一般情况下都是六个菜,有荤有素。七天的时间里都得换花样。我记得妈妈会在这期间至少杀两次鸭,外搭一到两次鸡。肉烧油豆腐、干鱼块、 粉蒸肉也是少不了的。饭菜做好了,端上桌摆放整齐,荤菜、素菜分别怎么摆都是有讲究的,再一次斟上八杯酒,竹筷一一摆好。吩咐小孩点香、蜡烛、烧纸钱等细活。照例半个小时候,这些饭菜端下桌,一家人就着这些菜吃饭。到了下午还得上点心,点心是水果、糕点、新泡的茶水。
晚上女主人又得一番忙碌,做饭菜、摆桌、斟酒、上茶、点香、蜡烛、烧纸钱。七天的时间里,女主人周而复始做着这些琐碎的事情,容不得半点疏忽,容不得半点焦躁。满眼都是虔诚,平时再吵闹的家庭到了敬祖时节都安静下来了。
接祖到了第四天,就已经着手准备送祖的钱包、纸寿衣。敬奉给祖宗的钱包要上好的黄纸,细心裁剪好封好,写上名字。一家人分别给每位去世的祖宗送钱包、纸寿衣,一套流程很繁琐,所以妈妈都是提前准备齐全。
图片来自网络七月十五这一天,上午照例是做饭菜供奉祖宗。吃完饭,女主人就要拿出木盆准备揉米面做斋。(湘东地区的土语),这个活计也是费心费力,得好会儿才能完工。斋做好了就上锅蒸。大人就会带孩子到外面朝西的空地铺上厚厚的一层稻草,把纸钱包、纸寿衣按顺序摆好,接下来就去把家里新摘的碧绿色的大冬瓜、金黄色的大南瓜抱出来,再加一只活的鸡,不记得是母鸡还是公鸡,反正就是鸡放在敬祖宗的八仙桌下,最后就是上茶、斟酒,摆一桌水果、糕点,点香、蜡烛、烧纸钱,一家人磕头,进行最后一次祭奠。半个小时过后,男主人放鞭炮送祖宗出门,孩子跟着出去在那块空地点香、烧纸钱,磕头。一番操作下来就开始点燃稻草烧钱包、纸寿衣了。这时候整个村庄都是炊烟袅袅,火光冲天,鞭炮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等祭奠祖宗的东西和着稻草烧完了,火熄灭了,一家人回到屋里收拾八仙桌上的所有东西,一年一度的七月半才算是完整地结束了。这项仪式对于大人来说是对祖宗最隆重的朝拜、纪念。对于孩子来说享受了吃喝,剩下的就是回忆和对来年这个节日的期盼。
岁月蹁跹,物换星移,如今多少人生活在别处,在一个远离他生命起源的地方生活着,但在每一个这样的节日到来的时候又添增了一份乡愁和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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