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酒馆

     

荒原酒馆

      李长生开了个小酒馆，名叫荒原。酒馆装修的简陋，上了年头的木质桌椅随意摆放着，和着泛黄的灯光，竟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李长生在酒馆老板中算是个另类，他不喝酒，也不善言辞，不用招呼客人的时候，就沉默地重复擦拭着一个个酒杯，眼里流动着令琢磨不透的忧郁的光。

      荒原酒馆的氛围像极了李长生，清冷。客人照例不多，只几个老顾客常年在此照顾生意，几年来坐在相同的位置，喝着相同的酒。有人说这里是他们的避难所，常来的客人都已熟悉，气氛又不像别的酒馆那样嘈杂，离开故乡和伙伴的人们在忙碌一天后暂歇于此，同样的孤独让他们有种归属感。

      一个笔直纤瘦的男人走进了酒馆，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白衬衣的领口却揉皱了敞开着，精心修饰的胡子上方，头发像未经打理过那样野蛮生长着，几乎遮住了他小半个眼睛，散发出一种颓废气息。李长生很快就注意到他，这是个新客人，他的一切都与这个酒馆格格不入，除了气质。那个人的眼睛里闪着和李长生同样的光。

      似乎是察觉到了目光，男人抬眼与李长生对视，嘴角突然扬起戏谑的笑。李长生走上前去，给他倒上酒，男人伸出脑袋四处嗅了嗅说：“这里的味道很好闻。”然后笑了笑。真是个奇怪的人，李长生想。

      男人后来日日来酒馆，却不喝酒。每每点上一杯酒，就微笑地坐在角落，目不转睛地瞧着酒馆的墙壁、窗户、地板，以及泛着黄色的镶嵌在墙壁拐角里的灯光，似乎这些都让他觉得满意，但同时也似乎让他觉得有些滑稽。他给人的感觉宛如是这个世界的陌生人，从大海那边的遥远国度来到这里，认为这里的一切都有点漂亮，又有点好笑。他礼貌又友善，对所有人都报以微笑，每一笔小费都付的极其慷慨，与人交谈的时候会侧起耳朵认真倾听，但即使这样，这个人还是散发出异样的气场，让人感觉到敌意。

      或许是因为他那张有些独特的脸吧，线条分明利落，有些许悲伤，那是张充满极其丰富的思想，饱读诗书，具有智慧的脸，立刻就会给人他是个优秀的、罕见的、天分非凡的人的印象。他仿佛有着非常细致，感受性很强的内心，李长生与他交谈的时候，常常被他说出的，超越尘世藩篱、出自天生又极具个性的独特话语轻易打动。他想的比其他的人还要深入，在精神方面，有着超乎理智的客观性，“他是完全脱离现世的真正精神式的人--没有野心，不期望绽放光芒或者说服他人或者固执己见，才会拥有的那种踏实思想和知识。”

      男人再未出现在酒馆。李长生时常会想起他，然后继续沉默地擦拭着酒杯。荒原酒馆的老板眼里流动起更加深沉忧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