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君

文/吴宏庆

不记得哪一年的事了，反正很久了，位于深山老林的河边村里住着一位李婆。李婆十来岁时嫁到村里来，丈夫死得早，只有一个儿子。后来儿子跟族长女儿结了婚，受老婆挑唆分了家，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家中。

李婆身体不大好，走路颤巍巍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但她的命很硬。有几次生了病，村里人以为她要死了，但她还是活了下来。

这年入冬，李婆又病了，这次病得不轻，一连七八天都起不了床。没人给她送吃的，她怎么能不死呢？儿媳觉得肯定有问题。

这天晚上，儿媳妇蹲守李婆的门口，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给她送吃的。守到半夜的时候，毫无动静，她有点熬不住了，正准备回去。突然之间，山风乍起，跟着她眼前一道黄光闪过，随后就见面前一只叼着一树枝山果的斑斓大虎正狠狠地盯着她。女人一激灵，吓晕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后，已经是天亮了，她连滚带爬地回了家，向老爹和丈夫说起这事。她丈夫突然想到，过去确实听娘说过曾救了一只小虎崽，难道，是那虎崽长大来报恩了？

族长想到自己正好缺一张虎皮做袍子，于是就带人去了李婆家里。很快，人们就在李婆的床边发现了新鲜的野果枝，这东西只生长在密林深处，她一个下不了床的老太婆怎么可能有。很明显，他女儿说的话是真的。

“李婆呀，听说你养了只老虎？这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我看你还是将它交出来吧。”族长指着野果枝说。

李婆气愤地说：“村里什么时候听说过老虎咬伤人的事？它只是给我送吃的来，不会伤人的。”

“这我可管不了，反正这老虎不杀死，我们都很担心。”

不管他怎么说，李婆就是不答应。族长也不紧张，他把李婆养了只老虎的事告诉了村民，大家一下子惊慌了。

那时候除了天灾人祸，就数猛兽伤人最多了。原本同情李婆的人都纷纷跑到她那里，要么哀求，要么恐吓她交出老虎，而四乡八邻的猎人们也一起组成了猎虎队，日夜守候。

众人紧张万分，但似乎都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李婆的生命。李婆下不了床，而老虎肯定也闻到了不对，一直没出现，没两天她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

山里的老虎似乎明白她的处境，却又苦于无法露面，只得彻夜长啸。惊得村里的狗们战战兢兢，屁滚尿流。

到第三天的时候，村边有两个负责警戒的猎户突然感到一阵山风卷来，就见一只猛虎从山林里跑进村子。二人下意识地各射一箭，老虎一个踉跄，却仍是闷头进村。

哨声响起，几乎在同时，很多埋伏着的猎户出现，纷纷将箭射向老虎。老虎身上中了十几箭，但仍是倔强地向着李婆的房子歪歪扭扭地走去。

众猎户正准备再射一轮箭，有个老猎户突然叫了一声停。他指着老虎的嘴示意大家看。众人看过去，那是一树枝山果，大家都听说了老虎送食的故事，不由自主地放下了箭。

老虎一路流着血，赶到了李婆前，却在门口扑通一声倒下。它几番努力，却始终站不起来，它吐着血沫，目光悲哀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房子。

这时，那老猎户绕过大门，翻墙进院，将李婆抱到那老虎面前。李婆看到奄奄一息的它，什么话也没说，一人一虎对着流泪。也不知过了多久，老猎户上前一看，发现人和虎都已经没气了。他长叹一声，一跺脚，当场折了弓箭。

后来，李婆的儿子儿媳羞愧难当，离家出走了，终此一生也没有再回来，听说死在了兵乱中。而族长自从穿上那件千疮百孔的虎皮做的袍子后，没几天就觉得浑身疼痛，像被千万支箭射中了一样，过不了多久就死了。

后来，进山砍柴的人说，在山林里见到了李婆，她骑在老虎背上，正悠闲自在地逛着呢。有人就传说，她已经被老天封为山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