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旅行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去到别人呆腻的地方”。这怎么可能呢?在过去,这几个字放在一起我根本不认识,不可能理解。可经过这次天边游,我似乎有点懂了。
结束了阿里之行,边书记问我要不要去纳木错来个一日游,吓得我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这八天的阿里南线把我累的要命,胳膊腿儿经不起颠簸了,保命要紧,我要在拉萨睡觉,我要休息。’
回到拉萨的这两天我都干了些什么呢?天女依然在刚仁波齐转山,小广东回了广州,重庆四人组的老三位去了布宫,只剩下我和团长闲人两个。
一觉睡到十点半,看到团长于早上8点发来信息“去吃早饭?”
哦,看来我妥妥的错过了我们最后的早餐。
“团长,我刚睁开眼睛……你在哪儿。”
“我在宾馆看电视。”
他在宾馆看电视?我脑袋里瞬间浮现出一个胖老头儿盘着腿儿坐在床上拿着遥控器一边不断更换电视频道一边不停缕着脑袋旁边那一圈头发的孤寡场景。虽然知道这样的形容不太厚道,但我忍不住。
“我洗把脸,过去找你。”我立刻回复孤寡老人。
扫了辆电动车,顶着大太阳去到他酒店楼下,胖老头儿一路小跑儿地过来,我们决定去批发市场转转,买点东西带回家。
“我侄女要天珠,但噶苏说了,这里没一个真的,一个都没有!一颗真的能买整座上海市!你说这儿能有真的吗?”团长贼兮兮地跟我嘟囔。
“团长,咱不买上海市,咱们今天的目标就是‘不买义乌出品’,成不?”我确立了购买目标。
“好的哦,你看一看,两个侄女都是像你这么大的小姑娘,就按你的眼光,看给她们带个什么物件玩一玩。”老人家对我委以重任。
“别的咱也不懂,我就认识石榴石,能保证您给侄女带回去的不是玻璃或塑料。”
“走,咱们就去买石榴石!”彭团长把手背在后面,我跟着他昂首阔步气势昂扬地在市场里巡视。
为了打发时间,我们在商场里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跟各商家说了无数俏皮话,最终在一个石榴石放置十分显眼的柜台,扯东扯西,讨价还价,买了两串珠子。店家用两个粉色的小荷包把珠子包好交到彭团长手上,胖老头儿把它们挂在小拇指上提溜着,我在旁边看着,夸他真漂亮。
吃过午饭,我们在酒店大堂等来了从布宫回来的老三位。
“乱七八糟全是人哦~”
“我呼吸困难只想赶紧跑噻~”
“再待一会儿我命都没得了……”
这是他们花重金买了黄牛票后对布宫半日游的中肯评价。半小时后,重庆四人组将乘车去往机场。在这间隙,我们在群里收到天女用极尽优美的语言,华丽的词藻堆砌而成的捷报:她已经把刚仁波齐转了三圈了。
读完捷报放下手机的我们,纷纷猜测:据说转山一百圈能成佛,她这么能转,转眼一百圈后成了佛是啥样?
一番热闹后,重庆四人组踏上了归途,同行队伍中只剩我一个人留在拉萨。
去哪里好呢?
小商品批发市场再转一转。
“欸?这串南红挺好看的,拿来试试呗。”
“呀!怎么这么好看呀?颗颗莹润。多少钱?”
“哦,假的,你要喜欢,200块就能给你。”买家无比坦诚。
“哈?你这么实在?”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做生意嘛,东西怎么卖都是卖,我实话实说啰。”
“那不行,我得要真的,有没有,拿出来看看。”这位卖家真会做生意,对她的的信任似乎一下子就建立起来。
“真的假的又怎样呢?戴着好看就行了呗,你看这真的,大小没那么匀称,色泽油头看起来也没那么好。”她一边说,一边把另一串挂到我手上,继续说道“你看到这些绿松石,蜜蜡,南红,玛瑙,一大半都是假的,这边根本不产这些,说是佛教七宝,当地人喜欢买这些,大家都从义乌拿来到这卖,坑坑当地人,骗骗游客。你看啊,这些东西我教你怎么辨别,就像你手上这串……”
“姐,你可真行‘顾客至上 以人为本’的销售顶尖策略已被你牢牢掌握。”我对这个小个子内地销售人才不得不佩服。
“我也就是把好坏优劣都跟你说一说,你觉得哪件合适你就拿走,我也想赶紧把这些东西脱手,想赶紧回内地去,在这鬼地方挣钱太遭罪,我是待不下去了。在这儿过日子,一辈子得少活好几年。”
告别小姐姐后,手上不光多了一串手链,还有两瓶藏红花。
本来一路上很坚决,草药之类的东西一律不看,不听,不买。智商税,都是智商税。我智商不够,绝不能为此买单。
可就在等人家穿手串儿的过程中,她拿了瓶矿泉水给我,里面放了几根藏红花。
“这么热的天,喝点儿水吧。”
“啊?里面有藏红花诶,我不爱养生,不喝,也不买。”
“没说让你买啊,喝一喝又没什么大不了。”
“不喝,喝了它你接着就让我喝虫草,我没钱,买不起。”
“哎呀你想多了,虫草那玩意儿,吃少了没用,天天吃谁能受得了?你别看我卖这些东西,虫草我都不吃,吃不起。”
一瓶水喝完,人家立马又拿了一瓶出来“外面天热,一会儿你出去路上喝。”
她全程对“买”这个字绝口不提,但就让人有种感觉:爸妈把自己生的这么好,只有依靠藏红花的浇灌才能配得上。这玩意儿不买一些简直对不起自己的绝代风华。
于是就这么难以自控的,不能自已的,心甘情愿的,结账时多了笔藏红花的款项。
如果销售有学位,她铁定是博士后。
从博士后那儿告辞,屁颠儿颠儿去八廓街找我的朋友。
准确的说,与这一家人,我们算是是老乡的关系。
来到拉萨第二天,对美,对自赏有着无限痴迷的我七拐八拐在八廓街的一个巷子里找到了一家十分地道的写真工作室。一聊,都是河南来的,老乡啊!再一聊,他们夫妻都是基督教徒!在藏地,基督徒可是少之又少。老板闫姐说她来拉萨三年,遇到的信仰上帝的人加在一块儿,如果把我这么个从小跟着姥姥半信半作妖的也算上,总共就三个。
这位颇具胆识与才能的闫姐,在疫情初年决意放弃老家的一切,转向拉萨奋斗,摄影师朱sir是她老公,在生意最难做的时候,两人在这粮食都长不出来的高地绝处逢生。
“艺高人胆大啊闫姐,这两年耳边一直听大家说生意怎么怎么难做,形势如何低靡,你可倒好,来到这做游客生意,这是妥妥的逆行者啊!”我对闫姐的魄力与才能十分钦佩。
“我们目前这个产业也是政府认可的,间接做了西藏旅游宣传,比内地形势还好一些,也是上帝的指引,让我来这儿翻盘了。妹妹你一个人来旅游啊?拍完咱们一起去吃饭,姐请你吃最地道的石锅鸡。”
那个吃石锅鸡的晚上,老乡与我交换了不少心事,说起她与朱sir从大学开始,一步步如何走到现在……动情处,闫姐还拉着小老乡的双手,老乡见老乡的两眼湿润起来。
就这样,我在拉萨多了一个老乡朋友。在阿里的那几天,闫姐一直交代我离开藏地前一定要跟她说一声,别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我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地走呢?人生无论哪一程,遇到谁,相聚时都要彼此珍重,分开时,都要好好道别。我该走了,当然要去见见这位异地相惜的大姐姐。
“哎呀!你来啦!快跟我说说,这几天的行程怎么样?高反了没有,有没有吃啥苦受啥罪?今天难得不忙,我们提前下班,还是原班人马,咱们吃好的去。”
待酒酣肉足,我们走在拉萨河边,已至凌晨。闫姐手机在不停的响,有两个客户一直在等照片,闫姐承诺了今晚会发给她们。
“姐,咱们别逛了,一会儿你们还得会店里再忙一会儿,这么晚了,打车走吧。”对于闫姐的作息我感到十分担忧。
“不不不,今天难得这么高兴,咱们在河边走一走,你看这天这云,这水这山,多奇妙啊!在咱们内地绝无可能。”闫姐在微醺中沉醉徜徉。
是啊,多醉人的晚上,生命中恰逢几个夜晚是值得一生来回味的,在庸碌繁忙的日常中,是这些“恰逢”支撑自己一直向前走,让我们对美好保持盼望。
我和闫姐挽着胳膊坐在河边,让风吹过我们带着醉意的脸上。
朱sir和一个小哥儿手脚并用爬上瞭望台看向远方,一如他们年少时在村子里的模样。
艾伦坡说,人的情绪只有很短的生命,不能持续太久,所以,没有长诗这样东西,所谓长诗,是短诗的集合。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法把时间和情绪凝结在这一刻,我们终将不断地创造体验,在山重水复中,不期而遇,不断告别。
珍重,我的朋友。
再见,拉萨河边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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