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幸福
小时候,邻居家的一本小人书馋了我好长时间,我想看,可是我没有。那时家里很穷,首要解决的是我们的肚子,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是个又丑又笨,自尊又自卑的女人,这样的人注定了是寂寞而又孤独的。活在梦幻世界的边缘,书便成为我迷恋的好友,成了我驱散孤独消减寂寞的伙伴。
那时身在异乡,每到发工资的日子,同宿舍的姐妹们除了进食品城,就是狂服装店,我却总是把刚装进口袋的钱扔进书店,打工的日子虽苦虽累,那些书籍却给了我鼓励和安慰。十几个小时的工作之余 ,仍不断有些豆腐块文章问世。春节全家团聚,最让我难忘的就是大姐高声念我发表的文章。我对他们的思念感激通过大姐的声音传递给全家人,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理解了我当时的心情,我看见母亲苍老的容颜里写满了知足的笑意。
为了这份幸福,我努力着。可是结了婚,便被柴米油盐所挂,便被繁芜琐事所累。你可以不看书,但你不能不做家务,可以不写作,但你不能不带孩子,也许这是女人的悲哀。于是慢慢地学会了唠叨,学会了争吵,学会了和小商小贩讨价还价,学会了在物欲横流纷繁杂乱的生活中安于现状,放任自流,于是冷落了手中的笔,疏远了架上的书,闲时总是怀念那些逝去的美好的日子。曾几何时我也有自己的心愿啊:开一家书屋,屋里一杯清茶,一把书桌,一张纸笔,窗外阳光灿烂,背后满架名书,也曾期望高朋满座,共话“巴山夜雨”,期望久别重逢活着风雪夜归,想象置身于其中,陶醉于其中,一切的喧嚣于纷扰就全部远去,如果再有一部电脑,我是何等富有,何等幸福。小小的胸腔曾被这美好的愿望膨胀的满满的,可是如今这些都成了一个遥远的残梦,破灭的理想。
想起那日清扫家具,竟从柜底翻出了旧日发表文章的粘贴本,女儿不相信似的读了一遍又一遍,连连说:“妈妈,你好伟大哦,我要让我的同学们知道我有一个会写小说的妈妈。”我苦笑了一下,合起粘贴本说,“都过去了,妈老了,就看你的了。”女儿歪着头看了我好大一会,说:“妈妈,你老吗?以后我不要零花钱了,攒起来,像电视里的阿姨那样你也把头发烫了,就不显老了。”不谙世事的女儿不懂得人老有时只是一种心态。晚上她在日记中写到:长大了我要向妈妈一样爱学习……那一刻我欲语无声,无法说清心中的感受。其实,人最难逾越的是自己心里的沟沟坎坎,我们总是习惯把自己不成功的原因牵强的归结为太多的客观因素,总是无奈的把自己没有实现的理想强加给儿女。殊不知天下有几个儿女不盼望自己的父母年轻快乐,有几个儿时的孩子不以自己的父母为骄傲呢?父母的努力在点滴影响着孩子。
那一刻我感到做为一个母亲肩头的责任,不仅仅是给孩子一个衣食无忧的家,更多的应是营造一种氛围,一种不能泯灭的希望。想起心灵深处的理想,我知道我不能懈怠。女儿的殷殷期盼是我最大的安慰和支撑。现在夜已深,人初静,钟表在细细的流走,女儿也甜甜的入睡,我轻身下地,捅旺炉火,景气宁神,走到书桌前,拔下笔帽,铺展稿纸……
40已过,韶华渐逝,抖落不掉的岁月灰尘,挥却不掉的责任,让人沉重。但拥坐书桌,神采飞扬,心绪激昂,心力倍增。这种青春的心境,久远的激情,又充溢于胸中。古人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何况我并未老,只是岁月的烟尘遮掩了心境,擦亮了,拭静了,仍可上路。
路在远方,起始于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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