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英

6蓝蓝的天空下有那样一个村庄，有山有水，山是大凉山，水是金山江，那时江水没那样急湍，也没那样污浊。那样清澈的江望不到底，也许江底就有许多的鱼虾吧，若能望见江底就能下水摸鱼捉虾，人们的饭菜也就有丝荤腥味了。可那样绿的江水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深，谁又敢下去呢！就像生活在山里的人们望不到美好的未来，只能日复一日的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做，谁也不知山的那边是什么！谁也没舍得离开这座山，只能就那样盼着来年春耕……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当真是个宝地，人们春耕种下的豆子在那六月里刚刚结出了绿豆，在那绿豆地里有位母亲提着篮子，脸上挂着笑容，喜洋洋的采摘绿豆，等着回家给婆婆熬绿豆土豆汤。在那汤里再加一点去年的年猪油简直是美味极了。在喜悦交加的时刻，母亲捂着肚子，轻轻躺在满地的绿逗上，都知道生孩子就是女人的鬼门关，可这位母亲不一会儿就生下了宝宝，也许冥冥之中孩子也能体会母亲的安慰吧！可谁又不知是因为孩子的确太瘦弱了，生下来也没那么吃力。她就那样赤裸裸的躺在土壤上，母亲脱下自己的查尔瓦包裹着孩子，抱回家去。

婆婆牧羊还未归，丈夫帮邻居下地去了，这位母亲也就那样躺在火塘边的竹席上，那晚月亮挂在喔底时，婆婆已经喂好了来年的年猪，关上羊儿们的圈门，熬出了油油的绿豆汤送到媳妇的手上。喝着汤，看着已出生的女儿，母亲又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回头看着婆婆脸上凝固的笑象，那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冻僵了的白面馒头，看似好吃，可却咬不动，食不起。再慢慢将视线转移到了正对着火塘边，门外的鸡笼子上。那里正住着母亲从江那边娘家抱来的一对鸡，那时的小鸡现在已经是一对大公鸡了，母亲是希望婆婆能抱出一只杀了煲汤，庆祝一下女儿的出生。

可婆婆却转身回到库房，拿出一大篮子存放了很久的土豆，一个个烤在火塘边，并没有杀鸡熬汤来庆祝。只是烤着土豆给孩子起了个名，就叫小英子。母亲也没说什么，日子还得过，一日两餐每天还是绿豆土豆汤，孩子没奶水，整日整日的啼哭，过完简单的月子，地还是得下，就把孩子抱到玉米地里，在地的边缘挖出一个圆形土坑垫上查尔瓦就把小英放里面，母亲就在不远的地里除草，那时也就没那么多的农药，地里需要用锄头除去杂草。也没什么人贩子，孩子是不会被拐卖的。

只是这样下来，小英子的生上总是有一道道的红斑，可能是被蚂蚁蚊虫叮咬的吧，过完六月，到七月时，小英子也没那么饿，也就没那么啼哭了，玉米地里结出了新玉米，这时也舍得吃，可以随便摘来烤着吃，煮着吃，林子里也有各种各样的蘑菇，也就是菌子，营养价值都是不可估量的，尤其是鸡枞，采来烤着吃，或者熬汤都特别香。日子也好过了很多。

只是在这样的好日子里，母亲的肚子也在不久后，小英子还没尝够母亲的乳汁之际大了起来，小英也就才喝了三个月的乳汁，母亲便断去了母乳，整天喂她吃玉米糊糊，可小英子也总爱吃。在她一岁左右时，弟弟出生了，奶奶终于把那两只公鸡一道杀了煲汤，小英子也吃了好几块鸡肉，她那脏兮兮的小手总是拿着那一根乌鸡抓，像玩具一样抱着睡觉，她在享受着进入了梦乡。

她总喜欢黏着母亲，从来不愿意与父亲睡，可母亲有弟弟，自然不能再带上她添乱，就把她放在母亲对面火塘边的竹席上睡着了。母亲月子过完了，可家里只有酸菜，和一筐玉米，要度过整个春冬是显然不够吃的。

在这样一个小山村里，四处都饿着人，借又借不到粮食，母亲只能想着江对面的外婆和舅舅们，也就和父亲商量着居家投靠娘家去，也就搬了次家，三人一起，迁到江对面去了，外公家粮食丰足，还给了牛羊地，也给修了一间木屋。从此那里成了小英子最爱的地方。

她五岁了，弟弟四岁了，她整天都要带着弟弟，除了弟弟她还有三个舅舅家的表姐表哥，家起来也就十个哥哥姐姐，无论年龄还是个子她都是最小的。可她的小脑袋里总是有很多的想法，她是善良的，她很爱她的家人，也很爱她的哥哥姐姐们。总是带着弟弟偷偷去找他们玩，可在他们玩得尽兴时，总是发生矛盾，尤其是弟弟和三舅家的小表哥，而三舅家的表姐们总是把弟弟拿来打，小英子也会心疼弟弟，也会跟表姐们拼命。可她那身板自己还没出手就哭了，她总哭着护住弟弟。自己被掐痛了，回到家也从来不会向父母哭诉。

第二天还是会去找他的表姐们玩过家家的游戏。没有玩具的童年，过家家游戏是他们最快乐的游戏，他们六个孩子被大表姐分成六家人，借石头当做是家养的肥猪，然后用泥巴切成墙，当做宫殿，孩子们总爱比谁找的石头大，谁家就是最富有，那天是六月的阴天，最年幼的弟弟找到的石头最大，小表弟要来抢，弟弟肯定不给，于是小表姐就用一根木头板子砸在了弟弟的脸上，，就是木匠在仿木之后留下的很薄的木板，弟弟的脸拖了一大块皮，血流不止，小英子咬了小表姐，背着弟弟回家去，可她怕父亲的木棒，他总爱用木棒把小英的衣服脱光后打得全身通红，她怕及了，把弟弟放在家门口自己却偷偷躲进了树林里，不愿回家，弟弟的哭声惊动了母亲。

母亲看到弟弟的脸，顿时吓得大叫，把弟弟抱走后怒火便涌上心头，只想着一定要把小英狠狠的收拾一番，母亲通知了父亲回家一起给弟弟洗去脸上的血，然后去存诊所里买了药膏擦好后才想起了小英。

母亲用尖锐的嗓子吼着小英的名字，小英就在树林里，她听到了，可那声音却特别的刺耳，像打雷闪电令人毛骨悚然。小英不敢应，就那样躲在树林里，天空下起了阵雨，她被淋得满身寒冷，母亲也站在雨里下命令：再不出来就打死她，她的确怕，天要黑了，她怕鬼，也怕父母的责骂，可相比之下她更怕鬼。所以她应和了母亲，背母亲找到了，母亲这会也毫不留情的在路边撇了一根小棒狠狠的敲打在了她身上。

她很疼，也很冷，可她没哭出声，她知道她一哭，别人都知道她被挨打了，她就那样任母亲打，任母亲骂，低着头跟在母亲后面回家了。到了家，火塘上的锅里正蒸着玉米饭，火塘边还有一个小肚圆锅，里面散发出大白米的味道，那时候，家里的地就只种玉米，土豆，四季豆，要吃白米饭就得到集市上去买。也得走上十几个小时的山路。

到了家可能是小英眼角里的泪恒还未干，父亲并没再接着打，她就那样站在弟弟的旁边，妈妈把大锅里的蒸笼抱了下来，往锅里下菜，等菜熟了也就可以吃饭了。青菜是很嫩的，一下就可以出锅，妈妈添了两碗玉米饭，例外还台出小肚圆锅在里面添出两碗香喷喷的白米饭，上面总冒出白色的香烟。

那两碗是父亲和弟弟的，他们大口吃着白米饭，她低着头和妈妈小口吃着粗糙的玉米饭，心里在流口水，可嘴却很紧，并未向父母索要一口，只是那时的心情，她真的很想很想吃一口，哪怕是一口她也会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