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胃肠镜顺便切了肠结节,不能进食便住医院输液。隔壁床是一位68岁脑卒中失能老人,一位四十来岁的麻利阿姨照顾她。
与失能老人的一切交流,阿姨用的都是儿语。老人出来发出鸽子一样咕噜咕噜的声音,并不吐出一个汉字。阿姨说她其实还能发一两个字的音,但不是逼急了她宁愿用点头、眼神来交流。
老人是来做康复训练的,但她很不配合,或者说她的大脑已不能有任何精准作为。把她放在康复机上,她蜷缩着,致使康复课很难进行。
可忽而她又会抬手,极快地打了医护一巴掌,然后手一耷拉,便不再动。
一日三餐占了阿姨四五个小时,老人胃口很好,一顿一大碗饭量和常人无差别。有时候把肉虾菜米放进破壁机里打成糊状,有时候把包子馒头泡进豆浆、粥里弄烂了,一勺勺喂进去,汁水顺口角留下好多。
吃得多纸尿裤就换得勤,脸色红润一个中等身材的人,阿姨抱起来非常吃力。小号还好,大号阿姨就叫我去大堂里,即使挂着点滴她也叫我出去。她自己带上三层口罩。不一会儿大堂里走动的人、护士会抱怨起来:什么味道?好臭!
阿姨说这个失能老人是零九年第一次脑卒的,那时候她好能住着拐走动,上厕所也不是问题。但一九年末二次脑卒因为疫情入不了院,就卧倒了。严重的时候整日躺着不动,各种机能都不好了。
当允许入院的时候家人就送老人进医院,针灸、高压氧、药物各种医治,她又能说出几个字、抬抬胳膊腿了。
看阿姨时刻不停地照管老人,自己吃饭都是很快地扒拉吃完。康复课回来老人精神还好就用儿语和她说话,擦上精油给她按摩。问她舒不舒服,舒服她会点头。阿姨逗她说很舒服是吧,那你跟你儿子说给我加工资啊。老太太会闭上眼睛,就是不同意。
看阿姨照顾失能老人一天多,感慨她一个月一万多点钱真的不好挣。但说是换尿布擦洗就很难。真的没有月嫂好做。小婴儿毕竟很轻,操作起来不会那么累。虽然开着空调,阿姨经常汗湿了后背。
这位老人一定积够了福德,被子女善待,等老得回归婴孩,便被如婴孩一般温柔以待。一大叠用来铺在医院床上面的小被子,跟婴孩用的质地一样好,白底带着淡雅的小花,价格不菲。
晚上阿姨刚做完一整套按摩,老人女儿就打电话过来了,详细询问了一天的生活,足足打了十多分钟。
老人的病是治不好的,能维持就不错。大致随着年龄的增加还会加重,但家人依然不遗余力地想让混沌的她过好每一天。
我朋友的爸爸也是脑卒二十几年了,把朋友漂亮的妈妈熬成了满头银发,后面他躺倒了,老伴也老了,也是得请全职保姆照顾着。但这老头还能说半句话,表达得清自己的需要。
儿子同学的姥姥在养老院里请一对一保姆照顾着,她女儿还天天用破壁机做营养均衡的糊糊送过去,给保姆买水果送吃食,拉好关系让人家照顾的尽心点。
所以,养老是个艰难而复杂的话题,不止是经济上满足老人生活需求那么简单;还很年轻,五六十岁,失能了的老人如何善终,有不错的养老金还好办,农村老人没什么进账,一旦失能,往往生存质量很低。
生而为人,不易。自从接触了几位失能老人,我深深地觉得:老来好,才是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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