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彤!”永琪不知碧彤这种问话从何而来,生气的斥责道:“我今天是要为我儿子的死找出真凶,是在公平审理此案,全府上下都是见证!你是我的妻子,我会收买一个下人来指证你吗?”
“你有把我当成妻子吗?”碧彤看着永琪,眼中满满都是恨,冷笑着问:“你的‘公平’在哪里?你大概忘了,你有两个儿子吧?绵侒死的时候,大家说是意外,只有我一个人为绵侒喊冤,你在干嘛呢?你一味的只是维护懿泽、维护绵脩。现在绵脩死了,大家也说是意外,你不信了,翻天覆地的查,不查出真凶誓不罢休,这是你的‘公平’吗?绵脩好歹在这世上活了两年多,你和懿泽都把他当宝贝一样宠着,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而我的绵侒呢?他连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懿泽也带着一腔怒气,冲着碧彤喊道:“你心里有怨气,可以冲我来啊!绵脩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他怎么可能故意去撞你呢?绵侒的事,只可能是个意外,绵脩的事,谁都看得出来不是意外!”
碧彤也冲着懿泽吼着:“绵侒到底是不是意外,只有你最清楚!绵脩是什么都不懂,但是你懂!”
懿泽义正辞严的说:“绵脩撞到你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在那!“
碧彤也底气十足的回应道:“绵脩出事的时候,我也不在那!”
懿泽顿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碧彤走回到永琪面前,含着泪说:“我嫁给你,四年多了,你在我房里住每一晚,我都记得。前不久,我算了算,正好十次。四年了,你只在我房里住了十个晚上,其中还包括新婚之夜,你连外衣都没脱的那个晚上。自从折了绵侒之后,你就再也没踏入我的房门一步……”
永琪没有说话,把脸转到一旁,他无法面对碧彤。
碧彤又问懿泽:“你有查过王爷在你房里呆过多少个夜晚吗?我猜,你没查过,因为你查不过来!虽然你失去了绵脩,但你以后肯定还会再有孩子的,而我,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碧彤走到胡嫱面前,问:“王爷从来没有爱过我,但却在人前与我举案齐眉,你知道为什么吗?”
胡嫱抬头看着碧彤,感到十分困惑。
碧彤继续说:“因为王爷在外面偷偷喜欢上了你,却又怕家里的懿泽知道,而我答应了在懿泽面前替王爷隐瞒与你的私情!”
胡嫱有些惊讶,懿泽也吃惊的看了碧彤一眼。
碧彤看着胡嫱,笑道:“王爷很重承诺,我们交换了条件,后来,无论宫里的大小宴会,或者皇亲之间婚丧大事,他都会带上我,在外人面前,给足了我作为嫡福晋的荣耀。这一切,我还得感谢你!你现在还觉得,我这个荣王府的大福晋,做的很风光吗?”
胡嫱低下了头,默默无语。
碧彤再次望着永琪,含泪笑着说:“前有懿泽,是你的挚爱,我做了你们的绊脚石;后有胡嫱,是你的新欢,我还得替你瞒着!我在家里看着你和懿泽一家三口,那么幸福美满,在外面看着你和胡嫱偷情,还鹣鲽情深!我算什么呢?一个摆设?你怕懿泽知道了会伤心!你怎么就不怕我伤心呢?你觉得,我根本没有心对吗?还是你从头到尾都不曾在意过我这个人?”
永琪看着碧彤,张开嘴,似乎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碧彤满面泪光,深情的、幽怨的看着永琪,痛斥道:“就算是利益联姻,我也是将终生托付给了你!你是怎么对我的?你不爱我,也不信任我,更不会心疼我!作为一个女人,我没有得到过丈夫的感情、也没有做母亲的机会,我这辈子,到底还剩下什么?”
“对不起……”永琪能给与的,似乎只有这三个字了。
“真相是什么?真凶是谁?那是你们关心的事,我早就不在意了。王爷不是要查案吗?请继续!”碧彤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了。
永琪只觉得满面羞愧,不敢看懿泽,也无法面对在场的任何人。
懿泽默默的看着永琪,她不敢去猜,也猜不出来,永琪这些年到底隐瞒了她多少事情。
不一会儿,一股烧焦的味道突然从碧彤的房间传出来。
永琪惊慌的去拍碧彤的房门,才发现门已经在里面锁上了。
永琪疯狂的拍着门,大喊:“碧彤!你开门啊!碧彤!”
里面没有一点声音,只有火烧的味道越来越重。
永琪没了主意,竭尽全力用身体去撞门。卓贵见状,忙招呼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一起去撞,多撞了几次,终于把门给撞开了。
永琪急急忙忙的走进屋子,懿泽也一起进去了,只见碧彤的象牙床、连同帐子,都燃着火焰,而碧彤被火光围绕着,躺在床上,安静的闭着眼睛。
卓贵与护卫们都急急忙忙的拿起房中的坐垫、衣服等物,奔向床边,拍打着正在往上窜的火苗,终于灭了火。
可是,无论床榻怎么被摇晃,碧彤都躺的那么安静。
懿泽望着再也不会动弹的碧彤,眼泪簌簌流下,她走到床边,哭泣着问:“我已经信你了,你何必一定要用死来自证清白?”
永琪看着被烧得一塌糊涂的象牙床,看着碧彤,也泪流满面,答道:“她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她是在惩罚我,她要让我的余生都活在愧疚之中,这样……她就永远住在我的心里了……”
懿泽情不自禁的抱起了碧彤,痛心的大喊一声:“碧彤!”
门外,瑛麟、胡嫱,以及王府的一众下人,听到懿泽的哭喊声,都齐刷刷的一起跪下,恭送这位对人生充满绝望、凄凄凉凉离开人世的荣王府女主人。
虽然是匆忙之举,碧彤却让自己的死亡那么正式。
碧彤自杀的消息传出荣王府,所有皇室宗亲都为之一惊。
很快,永琪大张旗鼓在王府审案的过程也被传的沸沸扬扬,人们都私下传说着,却不敢公然议论谁是害死绵脩的真凶。
因为,被公认的作案者旌筠,是太后指派进荣王府的人。而太后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却充耳不闻,连一手栽培的旌筠被莫名其妙的害死,太后竟然也都没有追究。
这些事传入乾隆的耳朵,乾隆的心中暗暗有一种认知,能非常合理的解释这件事。
能把旌筠神不知鬼不觉的埋在碧彤的院子里,这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事,永琪当然不可能这样做,而碧彤已经为此自杀,显然是含冤抱屈。
那么幕后主使,应该是凌驾于永琪和碧彤之上的,极有可能就是太后。
乾隆最清楚,碧彤虽然是他赐婚给永琪的嫡福晋,但实际上是太后建议的人选,而且在碧彤嫁入荣王府之前,太后确实派了旌筠去教习碧彤大婚的礼仪。
太后以为懿泽的身份大有来历,乾隆也默认如此,因此碧彤在嫁入王府初期,一举一动都在太后的指使中,目的就是为了取代懿泽在永琪身边的位置。
但是碧彤假孕被戳穿之后,太后便觉得碧彤很没用,放弃了这颗棋子。后来太后发现永琪对胡嫱饶有兴趣,就改用胡嫱了。
因此,乾隆推测的真相就是:太后指使旌筠害死绵脩,然后又杀旌筠以切断线索。而碧彤明知旌筠被藏在自己的院子中却不敢暴露,直到被永琪搜出,碧彤只好牺牲没用的自己来顶罪,保留有用的胡嫱在荣王府中继续为太后办事。
至于太后杀绵脩的动机,应该有两种:第一是因为绵脩是懿泽所生,太后不以为是皇室之福;第二就是太后不想永琪有后,这样永琪就算当了皇帝,也可以兄终弟及。
碧彤死后,永琪相信了碧彤不会是害绵脩的凶手。
他一直不断回忆着碧彤死前说过的话,碧彤一再指证胡嫱是凶手,可是胡嫱怎么可能有能力把旌筠埋在碧彤的院子里呢?
除非——胡嫱还在为太后卖命。
永琪又一次单独来找胡嫱,还是带着一张严肃的脸,质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配合旌筠害的绵脩?”
胡嫱忐忑不安的说:“王爷可还记得,陪香妃下江南的路上,有一次我昏倒,皇上嫌我耽误行程,想要把我丢下,可香妃坚持要带我,你和公主去接我,看我屋里看到一条死狗吗?”
永琪大概记得此事,但却不知胡嫱为何提这件事,便问:“那条狗怎么了?”
“那条狗就是被旌筠毒死的!是太后送来警示我的!”胡嫱望着永琪,又说:“王爷以为,我使唤得了旌筠吗?”
“或许,只有太后才能使唤得动旌筠,可是府里总有太后的内应,才能互通消息,你不会是那个内应吗?”
“如果我还在为太后做事,你觉得,我会差点死在冷宫里吗?”
永琪听了,觉得有些道理。
胡嫱喃喃而道:“我的确曾经被太后所用,因为太后看出来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才会利用我来牵制你。太后许诺我的好处,就是提拔我爹,然后我的身份也会随着一起提升,这样,我就有机会嫁给你。这样的条件,起初我很心动,可后来,我又很害怕,我曾求我哥带我逃走,但是他不肯,因为他参与了秘密铲除天下会的行动,知道的事太多,没完成任务之前,是走不了的。可等到他事情办完、能走的时候,我却被碧彤福晋控制了自由。”
“可是,后来懿泽把你撵出王府的时候,你是有机会一走了之的!”永琪心中的疑团太多,为了解疑,他不得不将此前孟冬透漏给自己的事坦白了出来:“上次,孟冬来告诉过我,四哥会来给你下聘,根本是你和四哥事先约好的。我没有告诉懿泽,是因为不想懿泽对你的仇恨更深!可是你骗得我好苦,我冤枉了懿泽,以为是她逼你嫁给四哥,你还编出一个怀孕的谎言,惊动了整个后宫!你兜了一大圈,设了这么大的骗局,目的又何在?”
“我如果不这样做,你会娶我吗?”胡嫱望着永琪,眼眶中闪烁出泪光。
永琪没有吱声,心里却不能不被这个答案所震撼、所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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