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年前的今天,在寂寞的山野里,在某个清风拂过的五月的周末,我全神贯注地阅读着俄罗斯天才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部小说《白夜》,我被娜斯金卡深深吸引住了,激荡的青春像陷入漩涡一样不能自拔。娜斯金卡就是小说《白夜》中的女主人公,《白夜》讲述了一个以幻想度日的“孤独者”和一个自幼父母双亡、与奶奶相依为命、与房客私订终身的姑娘娜斯金卡在彼得堡喷泉河边四个夜晚心与心的交流。对爱的追求将他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使之由陌路成为知己甚至情人,但是因为彼此对爱的承诺和关照又使他们各归其位。
那些难忘的青春岁月,我读《白夜》已走火入魔,甚至一度无法摆脱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语言魅力,娜斯金卡就在我的心海里浮现,在我的身边闪现,我曾经大段大段地朗读这部作品中的人物对白,甚至将自己幻化成小说中的男主人公,将心中思慕爱恋的偶像替换成娜斯金卡,时至今日,还能从泛黄的笔记本里看见《白夜》的独白:
娜斯金卡,自从你走后,你白夜时在喷泉河边邂逅的那位孤独者天天都在思念你。他说,在自己年轻的时候,彼得堡的天是蓝的,水是清的;可城市毕竟没有变化,天空应如是,河流应如是。只是因为有你的日子一切都亮了;只是因为快乐的眼睛中一切都显得美丽;只是因为,没有你的日子,一切原本美丽的都失去了光彩。
彼得堡的喷泉河依旧;月华升起,晚霞粲然,照着小桥,照着水流,不过是重复着的美丽。甚至,连彼得堡的样子也未曾变过。只是人变了,只是情感变了。年轻人在河边散步,柔情的双眼彼此凝视;几十年过后,爱情的温度已如寒冰。不能怪他们,那只是人性的东西。人的天性中,爱情如所有的东西一样,会过期。
有时候,我想,只有不圆满的爱情才美丽。比如梁祝,比如罗密欧与朱丽叶。若春日的樱花,最让人爱怜的,是它在最美的时候骤然凋谢。在最美丽的时刻停止,那么美丽便永远在生命中停驻。人们常说坠入爱情中的人仿佛坠入迷梦,在我看来,爱情最像梦的地方并非盲目,并非不顾一切,而是爱情中的人往往要在爱的路上走到极致,殊不知追求完美的心在爱情中本身就不完美。
白夜中的四天,你与“孤独者”天天相会在喷泉河畔,你们互相语告心中最柔情的角落,你们彼此爱慕。你倾吐着得不到恋人的苦楚,“孤独者”倾吐着无依无靠的苦楚。你同时爱上两个人——私定终身的房客和这位孤独者。最后一天,你终于选择了之前的意中人。娜斯金卡,我不怪你;想必“孤独者”也不怪你。
纵然道德或许让你背上无比沉重的谴责,可我知道你心中的纠结和痛苦。爱情对每个人来说都是自由的,而敢于自由追求爱情的人,都是有勇气的人。娜斯金卡,我理解你;想必“孤独者”也理解你。纵然你给他爱情是那样短暂,那样飘忽不定,可我永远相信你的真情。你的不专一只是人性的悲哀,那不是你的错,人的天性中自然而然带着选择和纠结的本能,任何人都逃脱不掉。
你们的脚步踏遍了喷泉河畔的每一块石板。喷泉河畔至今有你们的浪漫。灯影与夕阳拥抱作别,歌者唱着心中向往的爱情。是谁在三百年前的桥上结一把同心锁。
你走后,你年轻时候的画像被“孤独者”挂在出租屋的墙上。他日夜回忆你当年的样子。别后几十年像一杯伏特加的时间,而同你在一起的四天却像宇宙诞生到毁灭。我忽然想起,爱情是营营的生命中最充盈最美丽的东西。
你们的浪漫刻在彼得堡这座城市的面颊上。行人走来,游客走去;你们的浪漫若清晨,若黄昏。
想是俄罗斯人爱情观中有这样的东西,以致你们的爱情成了经典。俄罗斯人喜欢卡列宁娜,她同你虽是差异万千,而自由追求爱情这一模式却惊人一致。当然,你和她的爱情都会因读者的争论而沾上太多的口水。可是啊,假如连爱情这生命中最美丽的感情都被套上枷锁,人生纵然如朝露般短暂,也该是多么的无趣。
意大利维罗纳,朱丽叶的家乡。地中海的鲜花盛开,有石板路的古城,中世纪的老房。每年投递给朱丽叶的信如雪片般。人们都知道朱丽叶这个人物并没有真实存在过,即便存在,也早已死去。可人们在幻想中把她当成了倾诉感情的对象。你们的爱情本是小说家虚构,而虚构已成经典,有无数的人留恋、向往,仿佛是真实。人们向往幻想中的爱情,因为真实并不美丽。大多数人心中都有真挚的情感,只是表达出来不一定与对方心中的情感相契合,因而产生误解,以为彼此欺骗,因而各自伤心,各自孤单。
愿人们在尘世获得爱情,光明炽热,照亮每一张孤独的面孔,温暖每一颗冰冷的心灵。
三十二年后的某个周末,我读日本悬疑小说家东野圭吾的《白夜行》,不断回望桐原亮司和雪穗在少年时代经历过的那段不堪回首的隐秘岁月,忽然发现人生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色彩,连作家和读者都在这样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存在着如此惊心动魄的精神历险:作家笔耕不辍,写着写着就把自己写进去了,最后写进了人类演进发展史;读者手不释卷,读着读着就把别人读出来了,读出了人世间的风雨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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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居士/海滨:白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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