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期待的产物。我从来没有说过,但事情却发生了。我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去定义一件事是可耻的,而且我从小学时候开始就定意不再期待任何东西。除了梦中,我记得那些温柔的梦,我在梦中发现了自己。这次也一样。但我却忍不住期待了。有一天我偶遇了你。于是我每天在那个时刻起身去食堂,我装作无意地环顾四周,找一个显眼位子坐下。然后我又一个人沉静地坐着了,与我对话的是手中的书。你表面平静如雪,但让我痴迷的是什么呢?傍晚的风中两个相似处境的灵魂的颤动?你和我不是只说了一些寻常话吗?我浪漫地说起了西西弗斯,你和我围着图书馆走了一圈又一圈。我说你该走了,你说我们还可以再走一圈。我们踟蹰在分别的门口,我跳下台阶又开始行走。我不记得我们怎样分别的,但也许在分别之后,我开始产生了空的欲望。 欲望代替了饥饿感蚕食了我的一身,你必须解救我,但我不能这样跟你说。我必须骄傲地,云淡风轻地路过你的门前。
我记得我曾想写一群纯洁无暇的人。她们如同走上祭坛一样沉静地站着,她们奉献了自己。
刻奇的浪潮,她们痛哭流涕。
我听过好多人作见证,自己从前是个怎样的浪子,在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又是怎样得以看见,怎样变得火热。于是那个已经变得冷静、怀疑的我期待着那个暑假的到来。我还能回到过去吗?我在那儿学习圣经,从前的老师来看我们,指着我和我的一个朋友,以理所当然的轻快语气说,这两个肯定会去的。我惶恐不安地感到我的肩上有我绝对不能甩掉的重担。我不去,我想说,但我什么也没说,继续低下头读我的圣经。我开始想反抗这条道路,但我过于软弱,我的反抗花了很多很多年时间。在这很多很多年里,我都像一只山羊混在一群绵羊中,观察着她们的生活,而我有时也投身其中。
要变成婴孩
切慕那纯净的话奶
多而又多的哭泣,像小孩一样吵架
但是其实应该是 纯洁如鸽子,灵巧像蛇
我害怕异性,任何被我识别为异性的生物。甚至当我意识到我的男学生们,他们每个人都长着生殖器,在夜深人静之时要对着某个女性泄欲,我害怕他们。他们腰间的那个东西是多么丑恶,这是世间的丑恶之源,黏浊油滑的虫。我饶有兴趣地看穿开裆裤小男孩的生殖器,洁白细小如笋尖,可是所有的小男孩都会长大。甚至是我的父亲,在他的腰间诞生下了我,是一个丑恶的交媾的产物,我被毫无意识的人生下来了。当我的父亲对我表示亲昵时,我厌恶他,却要表现出欣喜的样子。我讨厌他亲我的头发,讨厌他叫我宝贝,跟我说爸爸爱你,在我看来,他亲热地玩我的头发,和一个恶作剧的小学男生没有任何区别。
我不敢写下我做的梦,一个太恶心的梦。他们是共谋,我无力反抗他们的权力。为什么妈妈可以甘心在一旁看着。我去上学前还到了他们家看了他一样,朴实的样子,说起来长得很像爸爸那边的人。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不只一次。白天,奶奶忽然给我打电话,说最近是不是都没有去做礼拜了?我说是。她没有做任何评价,也没叫我去,只说主耶稣保守你。我说是的时候,分明感到羞愧了。我的二阿姨在全家都信基督后依然没有受洗。她是一个爱美丽的世俗女人,老照片上的她时髦漂亮,烫头发,穿像三毛一样的文艺长裙。我的妈妈只留下灰头土脸的短发照。我的小阿姨每张照片都热情开朗阳光,是个踏实朴素的孩子。太太去世时,把她叫到了床边,她的临终愿望就是希望二阿姨能信主。二阿姨流着眼泪接受了,此后她依然不怎么去做礼拜,但她是信的。我不敢告诉外婆我弃教的事情,不知爸爸妈妈是否会告诉她。估计他们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不会告诉任何人吧。在我对他们宣布补再做基督徒的两个礼拜后,妈妈蹩到我的房间说,你这周要去做礼拜了啊,别人问我你去哪儿了,我说你不在家。妈妈为了你都说谎了,求主耶稣赦免我的罪,下个星期我们去做礼拜好吗?我必须做出厌烦的样子再次伤她的心,把她赶出房间。关于说谎,说谎已经成为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只有我的妈妈还像孩子一样把她诚实当作最重要的品质。在我爱的外婆去世的病床上,外婆会专门把我叫过去说,要相信啊。而我必须在全家族人的注目下,痛哭流涕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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