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爷月初辞世,享年八十有四。
他出身贫寒,姐妹众多,为家中独子,自小倍受疼爱。时局惟艰,逃荒落难,九死一生,幸亏三姐舍命救助,他得以重生,因此和三姐感情甚笃。读过私塾,念过洋学,响应号召,参军入伍,后转业L市。任职市公安局,为户籍科警员,为无数人办理农转非,但妻小仍在老家务农。
一心献身革命,夫妻长期别离,子女也未得悉心教育。及长,荆妻只身离去,子女无可偎依,舅爷仍大局为重,坚持革命到底。此后,子女和他形同水火,直至舅爷年迈,他们仍逢人必诉冤屈。
后,舅爷续弦,与漯河某教师缔结连理,育有一子,但夫妻感情不和,屡陷危机,家庭生活无法维系,遂选择分道扬镳。无奈,他就此选择孤影相伴大半生。后,机构改革,遭遇分流,离开公安系统而进化工行业,直至退休。
栖身城市,心系农村,此身无处可依。前妻不见踪迹,长子长女视若仇敌;幼子也不常联系,后妻更是形同陌路,不睬不理。年逾古稀,孤苦伶仃,唯有鸟雀猫狗相伴,得以捱过冬夏春秋。化工企业早已凋敝,残存一座破楼,矗立荒郊,鲜有人居住,俨然一座荒冢。舅爷本可守望家乡田园,终因漂泊日久,无法面对故土;置身城区,稼穑情结日重,与城市生活格格不入。
如此人生,恰似夹缝,上下均不得已,孤独、凄凉、冷清!
如今,舅爷魂兮归去,骨殖收于公墓。生前未能为父母尽孝,死后也是游离故土,但他在世上曾经来过,为国家建设献出青春,为革命进展献出幸福家庭,功绩毕竟乏善可陈,终不会为多人铭记。一个老人的孤独离世,在寻常人眼中,不过是盛世蝼蚁湮没尘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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