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感觉最是奇妙,比如爱情,你以为你得到了,那就是得到了。
从我认识阡陌一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我总以为他是我心灵相契的伴侣,当我在深夜孤独看他喜欢的电影时,我想象我就依偎在他肩头;当我漫步在他最喜欢的八大关听到海浪翻涌时,我想象他就亦步亦趋的跟着我,当我每一次外出去他喜欢的景点时,我想象他就伴我左右……
大连路24号
青岛的初夏还算凉爽,但是青岛的人们却总是觉得奥热难挡,人们需要把自己浸泡在大排档、烧烤摊、野混沌摊的扎啤里,抵挡所谓的暑热。可能夏天的热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借助夏天来借题发挥,能够理直气壮的宣泄对扎啤的热爱。
第一次认识阡陌的时候就是在青岛的营口路的烧烤摊上,初次见面大家彼此都很内敛,尤其是阡陌更是话少的可怜,一桌子满当当的人属他最不起眼,但是大家都认识一遍之后我的眼神就放在他身上挪不开了,从最开始的腼腆内敛到喝开后的放纵不羁我都喜欢,不同的面向都有不同的克制,都是在我喜欢的范围内。
喝到夜里十二点还在继续,我实在困的不行就先回去了,私下加了他微信,一路聊到回家,他们仍然在继续,到夜里一点半的时候,在微信上就能感觉他已经醉了,错别字连篇,发出的语音也听不清说什么。最后两点半的时候他回到家了,他说他嘴里很苦,他想喝水,但是他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告诉我你家在哪里”语音发过去
“大连路24号”他文字回
“具体位置是?”
“等下……”
“我马上到,看到回复我”
然后再发短信他已经不回了,但是我相信他会发过来的,于是重新穿上衣服打个车就过去了。
我知道他今晚喝了很多酒,我能够想象他浑身难受的样子,那种嘴里苦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我再清楚不过,我知道这时候一杯热水最能熨帖醉酒的胃。
到了之后,一直盯着微信等待了很久,没有等到他的回信,等来的却是由淅淅沥沥到渐次浓密的雨水,虽然找到一个屋檐,但是被风卷着的雨水不一会就把我全身打湿了。
我仰头寻找这里每一个楼层的灯光,在着深夜两三点的时候,那里亮着的灯我相信总有一盏是阡陌的,可能他现在在沉醉中得到了一会的小憩,但是等他醒来的时候我相信他还是需要一杯热水。
楼上的灯光一盏盏渐渐熄灭了,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又有早起的人们将一扇扇窗户打亮了,我原来猜测的阡陌的灯光现在已经无序凌乱,我不知道他是否熄灯睡了,还是他的灯一直亮着。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我洗昨天湿透的衣服和鞋子时,微信亮了。
“对不起,昨天喝多了眼都睁不开了,没回你信息”
“没事”
“你昨天过来了吗?”
“没有”
敦化路18号
“你住在哪里,今晚有空吗?”时隔许久阡陌的微信
“敦化路18号”
晚上九点阡陌推开门的时候,手里提着两瓶红酒,眼皮和嘴角都耷拉着,头发一撮一撮的四散奔逃,皮肤也没有了光泽,一股暗沉由内而外的溢出来。
他进来就说能陪我喝点酒吗,我说好,然后拿过他的红酒启开,找到能吃的几样东西摆出来。
“说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我失恋了,其实我想想就觉得好笑,我其实很喜欢他的,他说让我等他,我就等,但是我猜我等不到了……”他拿起一杯红酒两三口就灌下去,接下来是第二杯、第三杯……
之后说的话我就不清楚了,大概是之后的一段时间他的朋友就各种理由推脱不见他,后来连电话也打不通,好几天晚上他都去他朋友家楼下等他,终于等到他和别人在一起。
很快,他把自己给灌醉了,身体各种不受控制的展现在我的面前,与此同时还有他的脆弱和对爱情这般的幼稚。在我们这个圈子里,爱情是最奢侈也是最廉价的,是最该相信也是最不该相信的,遇多了见多了就麻木了。
半夜的时候他翻身过来,手指在被窝里窸窸窣窣在我身体上游来游去,后来大胆的吻上来,猛烈的的不由分说不容拒绝。
早上大家相对无言,他穿上衣服洗漱之后就想回去了,开门的一霎那,我轻抚他的脸庞嘴唇凑过来。
“你嘴里都是酒味”他笑了笑,轻轻把我手放下,关上门走了。
抚顺路9号
青岛第六人民医院,传染病医院,除了大量的肝病病人以外,还有一个隐秘的病人群体——艾滋病病人。
我扶着孱弱的阡陌到六医的时候,他面目依稀,神情依稀,我喜欢的所有的一切都依稀存在,所有的这些都依稀在他身边飘飘荡荡,但是都已经剩下外壳了,那么壮硕的身体现在竟然连走路都有点发飘,轻薄的呼吸声让我靠那么近都很难捕捉到。
进入医生诊室,医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哎,知道你会再来的……”
他已经确诊快三年了,但是确诊之后他就把电话换了,他不主动联系疾控,疾控联络不到他,后来身体出现异常才来医院,最后被确诊是结核,治疗了两次,每次都是病情稍有好转他就离开了,这次是第三次。
在一幢九十年代的老楼里,他在那里的病房待了两个星期,春天的樱花就在他病房外开的热烈,樱花开始初露衰败的时候他已经瘦的不行了,但是他相信他会和前两次一样好起来的。
“等我好了,你再陪我去看看八大关,去看看那边的海水浴场”
“好”
“等我好了,我们每周去看一次电影”
“好”
“等我好了,我们一起去张家界、一起去九寨沟……”
“好”
“等我好了,我们能在一起吗”
“能”
……
病房外还有半树樱花的时候,他就不在了,辗转联系到他姐姐的时候,他姐姐泣不成声,一周前还在联系说很好,怎么突然人就不在了。
“谢谢了,我知道他不喜欢女生,你~你是他朋友吧?”他姐姐对我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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