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思绪悠长,它的厚度、温度和深度,把我带到了童年的故乡。那里有最美最春天的年味儿。
大年三十,贴春联,放鞭炮,吃饺子,守夜。大年初一,走家串户拜年,侃大山,喝小酒,打扑克牌……这些都是新年的常规气象。最热闹的景观,应该从初二开始算起。那时候,会拉开视觉盛宴的序幕。
我的故乡叫白庙村。村子里有庙,我见过。从我记事时起,我就没看见过里面有过和尚。遗憾的是,庙没有保住,后来竟然被当作危房给拆掉了。村子中央里有一所小学,从一年级到四年级,没有五年级。在学校的大门口,是一个没有围墙的篮球场。每年的初二,都有一场篮球赛,在这里上映。比赛的双方是白庙村代表队和罗山口村代表队。如果说罗山口村代表队是是一支年轻化的队伍,那么我白庙村代表队就是一支青年化的队伍。我村球员的平均年龄,要比对方大上三五岁。常言道:“姜还是老的辣。”加之,我们村的代表队是主场作战,真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因此罗山口队的火力再猛,汗滴再大,最终也只能是败给我村。这也难怪,他们村里的孩子,都得到我们村里来上学。说是两个村子,其实和一个村子没有太大的区别。在我的印象中,白庙村代表队与罗山口村代表队的PK,我村无一败绩。我方总是谦虚地说着:“谢谢,承让!”对方也总是骄傲地说:“不用谢,应该的!”
假如我村代表队真的败给了罗山口村,那么第二年,我村球员就只能是客场首战了。其实真正的实力,还在于“人和”。我记得,罗山口村代表队中,有一个叫吕高峰的明星球员。他的个头不高,但弹跳力和投球命中率极高 运起球来,他就像是飞人似的。只是对方像吕哥这样的明星球员,实在是太少了。相对而言,我方的明星阵容比较整齐,因此两队之间,我方每年常常是逢场必胜。我村球员有“袁氏三雄”:袁美喜、袁美忠和袁美贵。他们是亲兄弟。袁美喜在家排行老大,他是村支书,也是我村篮球队的队长。袁美忠在家排行老二,他当时是金寺中学的体育老师,也是篮球教练。老三是袁美贵,身高一米九多,听说那些年在部队里专门打篮球。这些人,从辈分上来讲,我都得称呼他们为哥。除此之外,苏增余二哥和他的五弟(老师),也是我村的球星,更不用说勾兴云二哥(当时的退伍军人)、大个子心安和二个子心朵等哥哥们了。他们都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毕竟那时,我还不到十岁。除了敬畏篮球,我就只剩下崇拜球星的情愫了。
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个戴近视镜的。他当时好像是我们村唯一的大学毕业生,乳名叫叭叭。这个名字喊出去,非常受宠。有人曾经直言:“这是唤狗的潜台词。”也有人说,这样的名字有福气,狗汪汪,人也旺旺。我估计,他的父母给他起这样的名字,也只是为了好养活。在那个年代,村子里叫狗和骡子的人物也有。有的人和“四眼”调侃,像呼唤狗似地去呼唤他,而他却总是幽默地反击:“喊爸爸干什么?”
叭叭不戴眼镜,篮球根本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篮球。打篮球,是需要付诸于拼抢的火力的。一旦有肢体接触,叭叭的眼镜,估计只有“苹果落地”的身份了。叭叭早有准备。他会在赛前用一根橡皮筋,把眼镜的两条大腿都给绑上,就像拴狗似的,然后再把皮筋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后脑勺上。靠着这种武装,在篮球比赛中,叭叭的“火眼金晴”总是能够拿下比较高的分值。
记得有一次,好像是正月十六吧,在那场比赛中,由于叭叭外出,奔赴中国铁道部门工作,没有参加篮球比赛,致使我村以一分之差败北。当然,缺席的球员还有很多。对方是哪支球队呢?是我大姑家的表哥组织的一支篮球队。他们久仰我村篮球队的威名,前来挑战,结果“险胜”。在我看来,对方胜也光荣,我方败也光荣。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这叫“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正月初二这一天,篮球场上挤满了人。男女老少,热热闹闹。小孩子个头浅,来晚了,只能硬往人群里挤,通常是挤了半天,才能挤进去,看场球赛。村民的精神抖擞,灵魂也因欢愉而无比芬芳。
由于比赛在我村进行,所以我方的拉拉队,阵容明显强大。只要是我方队员进球,那叫好声,就会响彻天穹。罗山口村代表队也有粉丝,但凡他们的队员进球,也是一片叫好。那声音,同样震耳欲聋。
好戏连台。正月初三,篮球比赛继续进行,只不过我村不再是主场作战。作为胜利的一方,我们要奔赴四里之外的乡政府所在地,在文化站的大院里与全乡的另外两支球队进行比赛。哪两支球队呢?一个是金寺中学代表队,一个是赵村代表队。罗山口村也是要重燃战火的。
全乡就这四个篮球队。村队只有三个,而这三个村都是紧挨着的兄弟村,也是邻居村。球员之间,平时感情都处得相当深厚。罗山口村在中间,它的西面是赵村,它的东面就是我白庙村。这四支队伍,赵村队的实力最强,他们经常夺得全乡的冠军。虽然我村代表队也有过夺冠的辉煌,但整体实力还是稍逊风骚。我们村和中学队不相上下。如果配合得好一些,手感好一些,我村有可能会取胜。如果失误过多,手感不佳,那就只能输给对方了。没有“无可”,不谈“奈何”。
在我的记忆里,有一个叫黄埔的中学生。我确定,他不是黄埔军校的学生,他是金寺中学的学生。金寺中学是我们乡的最高学府,后来它也成了我的母校。黄埔是个体育生,家好像是住在黄庄村。他和吕高峰的身高、弹跳和篮球技艺等差不多,只是比吕高峰显得略“瘦”一筹。毕竟是个年轻的学生,算是娃娃兵。可是,你千万别小瞧了这个娃姓兵。我估计,他是袁美忠二哥的得意门生。传说,每天的天还没有亮,黄埔就开始抱着平板车的轱辘往村后的山顶上跑了。这也许就是人们现在所说的“魔鬼训练”吧,只是我当时并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说法。一口气跑到山顶后,黄埔再抱着平板车的轱辘,一口气地跑下来。可想而知,这样的学生,身体素质该是何等的出类拔萃。他的身边是有漂亮女生的。有人说,那是他的姐姐。也有人说,那是他的同学。我管她是谁呢,凡正不是我的女朋友。
我村代表队与中学队比赛,谁赢了,谁就和赵村队PK。如果赵村队胜了,花落谁家,也就似乎没有太大的悬念了。万一赵村队轻敌,打输了,那才有好戏看哩!赵村队不愧是“王牌中的王牌”,他们经常会在后来的比赛中反败为胜,再次稳操胜券。
赵村队就是这么牛,简直是牛气冲天。我听说,赵村队有很多球员是老师,而且还是体育老师,如:刘怀安校长(当时金寺中学的校长)、刘怀酥老师(当时赵村小学的体育老师)和刘怀亮老师(当时金寺中心小学的语文老师)。他们平时经常在学校里打篮球,所以在比赛的时候,打赢一场又一场的比赛,就像玩似的,那般轻松。我村队员平时忙于农务,也有在外地工作的,只是在放假的时候,难得在比赛前集训几日。
其实我知道,赢是玩的,输也是玩的。只不过在赢和输之间,他们给村民和乡亲们带来了一场又一场精彩的视觉盛宴。这不就是最美最新年的礼物吗?所以我一直以为,年就是春天,春天就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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