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小说没有被责骂,这也让我疯狂低进入了看书的阶段,我的整个初中阶段都被金庸,梁羽生,琼瑶,三毛荼毒着。父亲只爱看金庸,可在那时候的农村里基本都是原始劳力劳作,高强度的农业劳作,家里10个人口的生活压力,父亲并没有多少时间来看这些吸引他的闲书。在整个80年代前中期,农村里从分产到户摆脱饥饿到各种打工潮,人们充满了挣钱的欲望和门道。
父亲这时候迷惘了。
解放前,虽然十来岁时奶奶就给父亲娶了个童养媳,可父亲却一点也不喜欢,他用坚持不圆房来表示自己的反对。奶奶却因为家里贫穷,孩子多,生怕父亲娶不上亲,早早托了媒人打听。好不容易媒人说邻村一个女孩,比父亲小两岁,因为家里穷养不活,不要礼金,愿意把孩子送过来,等长大几岁再圆房,奶奶自然是欢喜不已。
当媒人把这个瘦弱,枯黄头发穿着一身补丁的女孩领进门时,少年的父亲本来还充满了幻想和热情的心,顿时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他除了愤怒地去地里奋力干活发泄,却不能改变现实。无奈的奶奶特意买了香粉每天给这个女孩涂,一厢情愿地希冀着因为香粉的涂抹能淡化她脸色深褐色的雀斑。
香粉能遮掩雀斑,可即使她极力缩着身子低垂着头,这龅牙也是遮掩不掉的。奶奶从陈大队长家里带回来的剩菜冷饭,多了一张嘴,越发不够了。
长期的饥饿让这个女孩充满了对食物渴望,可家里只要有任何一个人在,她就必须掩藏着这渴望。她知道自己不好看,长期的贫穷,饥饿让她对自己的外表早就漠然了,她只想吃饱,吃饱,哪怕是一次。婆婆对她很冷淡,每天都用力用香粉在她脸上涂抹。她情愿用这香粉换一碗冷饭。
父亲是越来越憎恶这个童养媳了。他从第一眼看到她到,就讨厌她。不光是她的长相,雀斑,龅牙,还有她那卑微,瑟缩的样子。长成这个样子,日本鬼子来了都不用抹锅灰了,父亲嫌恶地想。
日本鬼子真的来了。父亲正和大伯在山上捡柴火,日本兵毫无征兆地就出现在兄弟俩面前了。父亲和大伯背着柴火想跑却迈不开脚步。一个勉强能讲几句生硬中国话的日本鬼子,看起来还挺喜欢皮肤白皙,高鼻大眼的父亲。嘴里说着,小孩,乖,大大地,一边想摸父亲的头。父亲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吧,脸通红通红,因为害怕,说不出一句话。
日本鬼子留下大伯给他们跳水,因为父亲看起来还比较瘦小,就放父亲回家了。日本人就在青阳沅桥的陈家大山驻扎下来了。
回家后奶奶听父亲说完,哭天抢地却不敢去陈家大山找大伯。
日本鬼子驻扎下来了,国民党部队也来了。一个班10来个人,晚上敲门,住下了。奶奶小心翼翼不敢提大伯被鬼子抓去挑水的事。
这些年轻的兵,白天睡觉,天黑出去。第一天出去,天亮时回来7个人;第二天出去5个人回来4个人;第三天出去4个人回来一个人;第四天,这个唯一剩下的班长拖着伤腿出去后再没回来。
村子里的人不少被抓去跳水,挑土,修工事。最可怕的还是鬼子时常进村抢粮食,骚扰百姓。听说靠近陈家大山的乌鱼塘村的两个孕妇和14岁的女孩都给给糟蹋了。奶奶再也不给童养媳擦香粉了。
鬼子一来,奶奶就用锅底灰摸在自己和大姑脸上,把大姑和童养媳送到后院的地窖里,叮嘱她们两别出声。家里的几只鸡,一头牛,菜地里的菜都被抢走了。后来奶奶也不种菜了,因为种了过段时间日本人就来抢走了。
鬼子看能抢的东西越来越少,菜地里的菜也少了,开始烧房子了,杀人了。离陈家大山近的陀龙村整个村庄都被烧了。
村子里被恐慌的情绪蔓延着。鬼子要来了!以前人们躲避着,不敢看他们,任他们抢东西。现在躲都躲不了,日本人端着枪,叽哩哇啦地要东西。没有,或者看你不顺眼都可能给你一刺刀。
大伯挑了10多天水,偷着跑回来了。日本鬼子再要来,奶奶就带着5个孩子,大姑,大伯,父亲,童养媳,侄子跑反去了。命都要保不住了,也不在乎这间遮风挡雨的草屋了。
注:到目前为止,我还是忠实的记录着父辈上人的经历,没有任何虚构添加成分。这些经历都是父亲告诉我的。我倒是觉得川军在青阳和日本鬼子作战是个好题材,可我不能胡编乱造地给父亲和大伯头上戴光环。我的父亲一辈子就是个老实能吃苦的农民,他最大的官就是在新社会当了生产队队长;最成功的就是生育抚养了7个子女。个个没多大出息,都还健康地活着。
我百度了下,有“安徽青阳县:反攻陈家大山 川军一排排倒下”的文章。
比较详尽地描写了这场战争,也印证了父亲所说的当时国民党的兵住在我家,战至最后全部阵亡的口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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