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

1  “赵小初，去把你弟的衣服洗了，书

桌旁正专心书写的女孩停下了手中的笔。懦懦地说道“我马上就去。”

  冬日并不怎么温暖的阳光照在女孩的身上，通红的双手浸泡再冷水中，搓着那一件件脏衣。窗外那颗银杏树也只剩下了几片快要掉落的黄叶。

  2  “诗雅，去上学了！”白诗雅家独栋别墅下那个青涩英俊的少年冲着阳台上的她微笑，露着他那那几颗白牙。

  似乎早就成了习惯，诗雅从小不爱让家人接送，楚晟南就每天都会来叫她上学，许是因为两家是世交，觉得这样也好，便一直叫到了高中。

  虽然高中不同班，每天都一起上课回家，时不时楚晟南还会给白诗雅送些小零食小物件什么的。每次身边朋友开他两玩笑，都是说只是从小玩得大的朋友。年少时的心性，明明早就两情相悦，却又不好意思说破。

3  赵小初看着桌面上刚发下来的成绩单，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流下眼泪。她已经够努力了，除了家务从不敢怠慢学习，但因脑袋笨，高三的课程已经让她感到十分吃力。母亲说如果考不上好的大学，就别读了，出来工作养你弟弟上大学，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已经高三了，她不想过母亲安排的生活，想到这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了。

  女孩趴在书桌上，不敢发出声音，平常就是个文静普通的人，也害怕会被人嘲笑。

4  “叮铃铃……”伴随着上课铃声走进来，一个头发烫着小卷着装简洁的看似二十出头的女子，她是本班的班主任，年轻却负责。

  “这次期中考，有很多同学的成绩很不理想，我给你们科目互补一点的调换一下位置。”

“李晓楠和张小文换一下位置……后面的陈浩轩上来和赵小初一桌。”

  “老师，我不同意，我怕带坏赵小初同学。我坐这挺好的。”说话的是最后一排的陈浩轩，一个流里流气，抽烟、逃课、打架斗殴都做过的学生，心从不在学习上但却还是成绩优异。

  她周边也总也些八婆在窃窃私语“我要是浩轩啊，也不想和她坐一桌，毕竟那么丑”“就是就是，毕竟陈浩轩人好看成绩又好，老师咋想的，把他俩弄一桌。”“……”。

  5  “老师，我和她一桌吧，我应该能辅导她的。”赵小初暗淡无光的眸子转向说话的白诗雅。有些碎发的马尾，不施粉黛却也白皙清纯的脸，怎么看怎么好看。而她遗传性肥胖，怎么减都没用，偏黑还有些小雀斑的脸上是一双泪目的话都看不见水光的小眼睛。在赵小初眼中，那是像花一样的女孩，怎么会愿意和自己这淤泥般的人在一块。为什么？只是因为白诗雅听见周围女同学的话，难免有点心痛赵小初。

  赵小初看着自己美丽的同桌不敢说话，害羞且怯懦。

  “小初可以把你的那支笔借我用一下吗？”

  这只是她想搭话的借口罢了。

  “好啊”那纤细白嫩的手伸过来时，赵小初不由自主的收了收自己那满是冻疮的手。

6    楚晟南还是把白诗雅送到班门口才离开，她径直走向了赵小初，从自己的牛皮小包里拿出一盒药膏。

  “小初啊！这是给你的，我昨天看你手冻伤了，拿着吧。”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她尽然有些不知所措，一时木然“拿着吧，女孩子还是要好好爱护一下自己的手。” 白诗雅把药膏塞在她手里，赵小初接过那支药膏，笑了笑只道了句“谢谢”。

  只是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好，她便对那个女孩敞开了心扉。

7  她们开始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回家……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楚晟南，毕竟他的那么爱粘着白诗雅。这该是赵小初从生下了迄今为止最美好的时光了，渐渐的三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楚晟南本就是个温柔的男孩子，也因为爱屋及乌吧，对赵小初也很好，但或许就是因为缺少关爱，而且他还是那么美好的男孩子，外貌出众，品学兼优。她不敢完全否认自己完全没有对他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但是赵小初明白他的好，那只是朋友的好或许还带着同情，也深知他是自己所配不上的，并认为美好的人该和美好的人在一起，何况她们还两情相悦。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将只会是淡淡的喜欢。

8  晚自习放学的路上，路灯拉出三个人并排的影子。赵小初的家比她俩远很多，和他俩道别后便只剩她一人独占行走。以前她从未害怕过这样清冷的街，但自从认识白诗雅、楚晟南后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会怕黑，怕孤独一人。

  今天，白诗雅的父母要带女儿去看小姨，提前开车来接走了她，路上就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影子。

  街脚处只有有路灯余晖照耀，有几个少年在那吞云吐雾。

  “诶？那个女的我认识，他妈是妓女，我以前是去那家足浴中心见过她和她妈。”其中一个男生指着路边的赵小初说道。

  “那个是我们班同学，她妈真是妓女？”说话的是陈浩轩。

  “这还有假，我看见她叫那个婊子妈，哥们最近有点缺钱花，要不问她们要点，反正她的钱也不干净。而且旁边那个男生看起来挺有钱的。”

  “随你，但是我就不去了。”陈浩轩平常这事都干的，但是他知到楚晟南是他惹不起的，就让这群傻子去吧。

  楚晟南白诗雅这两人，几乎是在一中的人都知道的，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且一个是市长儿子，一个是首富千金。而且巧不巧他俩还是青梅竹马。但是那群人早就没有上学，肯定就不清楚这些……  第二天，楚晟南没有来上课，白诗雅也没有来，赵小初看着旁边空着的位置，心越发不安。

  9可能是陈浩轩和谁随便这么一说，全班几乎都知道了她是妓女的女儿，她也听到了那些难听到极致的恶毒话语。她没法反驳因为她知道她的母亲的确是个妓女。

  母亲年轻时是那种丰满美丽的女人，尽管现在也仍旧风韵犹存，她妈是被赵小初他爸强奸，怀上了她，外婆便收了些微薄彩礼就把女儿给了他，那年母亲才十五岁，她的爸爸经常家暴母亲，可能也是因为这些她对那个女儿只有很少的爱意，并且赵小初长相像及了他那个又黑又丑的爸爸。

  她爸在她两岁时便死于酒后驾车，弟弟是和有妇之夫生的，最后那个男人的老婆闹上门来，母亲与他除了每月要给弟弟的生活费，在没怎么来往。她妈妈的名声一直不好，她也知道她的工作不干净。

  昨天晚上那群人也辱骂她是妓女的女儿，不知怎的今天就开始这样。她已经没有精力去在乎这件事了，现在她更担心楚晟南。楚晟南听到他们骂一个女孩的母亲是妓女，和那些人起了冲突，被刀子捅了几刀，其实她并不在乎别人这么说的，身边邻居不知道背后嚼了多少舌根了。

10  昨晚他父母来后，他还在手术室里，他们问了些话，估计现在那群捅伤楚晟南的人已经找出来了吧。

  医生把他推出来说并无大碍，她才一个人离去，因为不知道用什么身份留在他身边。这种为了她不惜伤害到自己的行为，足以让从小缺爱的赵小初爱上他。尽管她很清楚他只爱白诗雅。

  放学后赵小初就急忙去医院探望楚晟南，她看见病床边的白诗雅，她们在一起的画画是那么郎才女貌，但此刻的赵小初看着格外刺眼。

  “小初你来了，我已经听伯母，就是晟南的妈妈说了昨天的事情了，我都吓着了，万幸的啊你没什么事。”

  “万幸的是诗雅你不在。”床上躺着的看似有些虚弱的少年一本正经的说着，听起来是那么不经意。

白诗雅也就一笑了之。 

11  回校后的白诗雅也听到了关于赵小初母亲的一些话，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起初赵小初是挺害怕她俩知道的，但是这些也是她无法阻止的。

  白诗雅本就听楚晟南说过是当初他们骂小初的母亲妓女，觉得实在太难听了，才和他们争执起来。但是当初她不信，觉得肯定是那群混混辱骂小初的说辞。

“小初你别难过，我是绝对不会信这些流言的 。”

  “可这是真的啊，我妈妈是妓女。”

  白诗雅难以想象这世上竟然真的会有女子以卖身为生，毕竟她平常接触女性除了母亲不是同学老师就是贵妇人。

  “那你没有想过劝你母亲从良吗？毕竟这样不好。”

  “不好？我妈要是不卖淫，我们能生活吗？我妈一个没文化没一技之长是女人拿什么养活我和我弟。我弟他爸每个月就只给他几百块，连我弟的学费都不够，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公主一辈子都理解不了我们的难处吧！”赵小初不知道怎的听完她那些话后，情绪异常激动……她心里也想明明不该为这生气。这是她和白诗雅认识这段时间一来第一次吼白诗雅，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白诗雅眼泪划过脸颊，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

  “赵小初你妈卖淫你还有理了是吧，你还有脸吼诗雅。”

“平常诗雅看你可怜和你玩，你就这么回报，真恶心”

    “就是啊，你都把诗雅欺负哭了，果然是妓女教出来的好女儿。”

  “……”

  赵小初听完也只是麻木的表情，看似不悲不痛。

12自那之后，白诗雅和赵小初的关系就仅限于偶尔说说话。楚晟南自然是向着白诗雅，就好像回到了她俩没开始做同桌之前。可是赵小初的内心在就不再像以前了，现在和白诗雅的关系让她很难受，和楚晟南再无交集，这更是几乎快击垮的本坚强的内心。

  赵小初现在的成绩估计勉强能上个稍微好点的大学，和白诗雅当然是不能比，但她已经很知足了。

  课件休息二十分钟时，赵小初离开位置打算出去上个厕所，后桌的女生或是闲来无聊，看见赵小初的包有个露出来粉色的笔记本的小角。便直接抽出来看，一旁是白诗雅专注于书本，并没有注意。

  “哈哈哈……真可笑，赵小初那个丑八怪居然敢对校草楚晟南有想法。真是不要脸，不知道他是诗雅你的啊。”

  后桌女生本就嗓门大，全班都看向了那个方向。

  刚跨进们的赵小初看着后桌女生手上那本粉色小笔记本，看着白诗雅眼中的惊异，其他人眼中的看戏与嘲笑之色，她跑出了教室，跑出了校门。她不知所措，那上面记录着自己的心情，其中不乏对楚晟南的心情。那本是平常放在枕头下的，只是昨晚顺手放入了书包。

  她现在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要脸，怎么敢对楚晟南有想法，她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些嘲讽了。但也没办法现在回家，一个人在公园呆了一阵。赵小初没有办法，马上就要考试了，第二天她还是只有硬着头皮去上课，白诗雅对此什么都没有说，也再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她们的关系已经彻底的决裂了。

13高考终究还是来了，她早不早就打算去学校去自习。她很紧张，昨天晚上很晚才入睡，手心到现在一直冒着汗。她十分重视高考，认为那是改变现在糟糕境地的转折，她觉得考上了大学离开家庭离开现在的同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是这样想的。

  可是人生总是可能是阴暗晦涩的日子过后就会一切都好起来，但是也有可能是那样的日子过会引来更大的挫折。因为过度紧张，赵小初考完后，就知道自己考得一塌糊涂。命运一次有一次的打击，她坚持不下去了，她在教学楼嚎啕大哭，以前一切的痛苦加上现在都在这一次发泄出来了。而后很多年这一幕还被老师当做学生心态太差的例子讲给后来的学生听。

14白诗雅很幸运的拿了全校第一，楚晟南第三，没有选择国内的学校，他们一起出国留学了。

  赵小初高考失利，母亲不允许她在复读，早早的开始为生计奔波，去外地入厂当了工人，也算离开了家庭。

  白诗雅楚晟南在学校还是那么优秀，各种奖项拿到手软，并且一毕业楚晟南就表白了，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她们很恩爱。

  赵小初在厂里认识了同样平凡，家境一般，长相一般，有点老实的王文，她们在一起了，第二年就结婚，第三年就有了孩子，小日子过得平淡且乏味，和大多数基层中人一样。

  自高考以后白诗雅，赵小初再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