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遇到了这么个有趣的人,暂且称之为阿橘吧。她和我一样,都是二十好几又好几的年纪,七大姑八大姨重点监测对象。不能说她是直男癌吧,但应该算传统观念的守护者。说她有趣是因为,她平日里披着的是“独立女性”的外衣:热爱工作、努力认真,这方面我很是佩服,但她内心的片面和自卑,是她极力掩饰,但又暴露无余她还不自知的。
主要症状:热衷于主导谈话,坚决认为,不认同她三观的人,就是三观不正的人,自己消极的时候也要拉着别人一块儿消极。
有一次,我们一桌子人坐在一起吃饭,阿橘、我和另外一个女生相邻而坐。巧的是,我们三个都同年。阿橘话比较多,聊着聊着就说到她最近觉得特别累,慢慢也开始发福,感觉身体不如从前了,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再怎么熬夜,一觉起来很快就能恢复,现在……(此处省略一千字)对面一个比我们小几岁的姑娘接过话去:“最近都流行健身,你可以试试,精神状态会好很多,对增强抵抗力很有好处。”阿橘瞟了对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点不满对方没有顺着她话题的方向一起抱怨年月的流逝。“那是你还年轻,我说的这些困扰你还体会不到。早些年,我还不是跑跑跳跳不知道累啊,但到了我们这种年纪啊,健身?哪还有那个力气。”我心里偷偷笑了三秒:我们这个年纪就老得不能健身了?那到了三十多岁是不是就老得走不动路了?这让能蹦能跳的广场舞大妈情何以堪。虽然心里是这样怼的,但我还没有幼稚到当场怼阿橘,毕竟场面已经有些尴尬了。没想到的是,阿橘竟然转过脸,冲着我和旁边的同龄女生说了句:“你们懂的,对吧?”啥?懂啥?二十大几就不能健身这事我是真不懂啊。我和那位女生都很有默契地假装没听到,低头刷手机。结果阿橘不死心:“怎么不搭理我呀,回个话呀。”那位女生抬起头:“啊?我吗?不好意思没注意听。”阿橘:“就说你们俩呀,我们仨同年的呀。”然后眼神射向了我。我知道她想从我这听到认同的答复,然而这事我不想昧着良心说场面话。好吧,我目前的情商也就这样了,我要说实话了:“不会啊,我现在也一直有健身的习惯啊。大学时候能做的动作现在也还是可以做的呀。”阿橘:“……哦,是吗。”
从那件事开始,阿橘好像一逮着机会就在我面前“自损”年纪大了老姑娘了家人都嫌她老了,其实是说给我听的,咱俩同龄,她想以此慢慢“感化”我。她知道我从不把年龄当回事,该玩玩该乐乐,也不不认为大龄单身是什么罪,也不觉得到了什么年龄就该干什么事,或者到了什么年龄就不能干什么事,这些观念都和她的观念相去甚远,这是她不能容忍的。不过呢,我的三观也是二十多年慢慢建立起来的,哪儿那么容易推翻呢。大多数时候我就是笑笑懒得理,低头看手机。我猜部分低头族也许只是想用这个动作让自己在某种环境中置身事外。
今年过完年回来,碰到了阿橘,同路一起走了一段。她一张口就:“哎呀,又到了新的一年,好烦啊,我们又老了一岁,对吧?”当我不能昧着良心附和的时候,我都是笑笑不说话。然而阿橘喜欢听到回应呀,又来一句:“你说是吧?”逼着我回应呀,好吧,我的情商又要低了,反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诶。”时时把年龄挂在嘴边,也不会让时间过得慢一点。我就不信过完一个年就能让我们突然就多了几根皱纹或者白发。一个星期前的你和现在的你,能有多大区别。
有句俗话说得好,少女何苦为难少女。你不想当少女我也没拦着你啊,你就优雅的走向成熟不好吗?或者你真的着急,直接走向中年危机,我也没意见,你的人生你做主嘛,但请你别带上我。
说点没牵涉到我的事吧。有一次,碰到阿橘和另一位女生聊天。阿橘无意中说到她相亲的事情,和她聊天的女生略微惊讶:“你去相亲了?”阿橘先是一愣,然后下巴一扬:“是啊,我都是去相亲的啊。在外面乱认识的那些男生不适合我。”语气中自带一种成功洗白又顺便噎住对方的得意。“在外面乱认识的那些男生不适合我。”意思是只要不是通过相亲认识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你是从三千年前穿越过来的逗比吗?
其实阿橘说这话的时候也不见得就是这个意思,可能只是急于维护自己的面子,不想让朋友看不起她去相亲的行为,然而用力过猛了。于是,她深埋在内心地下十八层的自卑感反而更容易暴露。相亲又怎么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谈论啊,为什么这么急着划清界限,把不相亲的人都一并得罪了呢?这不是二哈急了要跳墙吗?就算对方跟你观念不一样,但不意味着你只能跟观念和你完全一致的人好好聊天吧?要是那样的话,咱得跟全世界决裂呀?世上有几个人想法能够一模一样呢?
还拿相亲这个事说吧。我的另一个朋友小洁,在一次聚会上就自己透露了近期去相亲过。周围几个朋友都表情微妙,她依旧大喇喇:“你们不要太抗拒相亲,相亲很好玩的,可以看到好多奇葩。”然后开始吧啦吧啦说她与奇葩的约会,把大家都逗乐了。最后大家都开心地讨论起来,气氛轻松。小洁并没有要求我们都认同什么,也不会美化或抹黑相亲这件事,在场的朋友都是有个性有文化有自己主意的人,对同一件事都有不同的看法,但这并不阻碍我们成为朋友,也不阻碍我们在同一张桌子上谈笑风生。
这个世界那么丰富多彩,就是因为有不同的想法存在,不是吗?不一样的观点碰撞出的火花,也成就了人类的进步啊。为什么有的人会老想着想改变别人,想把别人拉到自己的观念阵营里?那是他们对于自己的观念并不自信,他们害怕自己的阵营越来越弱,害怕有一天连自己都会否定自己,所以就想方设法削弱和打击其他阵营。如果你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那你真的该好好想想你所坚持的是不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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