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我,闻着一种香味,又来到了这条冗长冗长的巷子口,踩在鹅卵石上,这已被岁月打磨光洁的鹅卵石。
香味从不远处幽幽飘来,若有若无,丝丝扣入心扉。我不禁仰起下巴,高高撅起鼻子,闭上眼,先把这香味贪婪地吮吸了来。噢,我又来到了这个地方,这是我的梦开始的地方。
黑瓦白墙,在风吹日晒后,在年年岁岁后,已褪去了原本的色调,霉色的瓦片,就像一件穿旧了的中山装,沉沉地挂在墙身上。那墙呵,有的白色退净,掩藏不住身后深色的砖石,有的依旧存留,却也被墨色泼染,像一个个古朴的老人,站在那儿欲言又止。越是近地面儿潮湿的地方,越是容易爬上青苔,滑得很,若你想在上面搭把手借个力,最后反是火上浇油了,重重地摔在地上。我的心很静、很静,有种落叶归根的安定。我多想逢着一个姑娘,在这巷子中,逢着一个如丁香般的姑娘,对她说,你可以抬头看看太阳。然后,她对我莞尔一笑。呵,这条巷子,我还是没有偶遇那样的一个姑娘,却闻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在这条寂寥的巷子口。
我顺着香味,继续走,轻轻的,轻轻的,生怕这无根的风让我没了方向。
穿过巷子,是一座古老的拱桥。它弓着背,弯了几百年。青砖泛着油亮的绿,像长满了小胡子般,婆娑出长长短短的痕。桥下潺潺溪流,清澈见底,流淌着小姑娘卷起裤腿拿着筛子来来回回兜鱼的笑声。涧水过了桥,便有三四米的落差,冲刷着夏日孩子们趟水洗澡捉螃蟹的趣事。噢,是玩伴们把虾米煮熟了的鲜味儿。
“囡囡,快点吃饭了。”
“囡囡~快点吃饭了。”
“囡囡~~快点吃饭了!”
“噢......来了......”
听着呼唤声,闻着饭香,加快脚步。总是要在爷爷催促三遍以后,我才回他。隔壁大娘打趣道:“我天天听着你爷爷叫你,每次总要喊上三次,他如果喊了两次呀,我这心就一直放不下来。”爷爷宠溺地看着我,直让我多吃点儿。记得那一年的大年三十晚上,守岁的人都乐呵呵地聚在一起,大人一桌儿,小孩儿一桌,打牌、斗牛,偏逢上我这么个二愣子,啥也不会,只得呆呆地守着火盆,陪爷爷做新年大菜--炖羊肉。整只的羊,白天现杀的,用煤炉子在锅里滚上几个小时,新年的钟声一响,大家就聚在一起就着羊肉吃点心。我耐得住性子,在火盆边,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爷爷怕我无趣,就悄悄把我唤到厨房。原来爷爷打了些自家酿的米酒,提前把羊头捞了出来,爷俩喝着米酒,羊肉蘸着盐巴,吃得不亦乐乎,一碗下肚,已经脸红头晕。嘶,那羊肉的味道,可真香呀!
梦醒的我,犹可闻到那香味儿在我鼻尖掠过,那个味道来自家的方向,那个方向,是我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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