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吉吉是我的高中同学。
郝吉吉叫郝喆,他字写得很烂,总是把“喆”字写成吉吉,于是同学们都叫他郝吉吉,以至于后来好多人都快忘记了他的本名。
郝喆和我最要好,三年高中,我俩形影不离。我俩都有共同的爱好—音乐。他弹得一手好吉他,拉着我要成立双人演唱组合。一把廉价的木吉他和一架儿童电子琴陪着我俩疯玩了三年。
高考前,郝喆生了一场大病,错过了高考。老师同学们都劝他复读,他也都没有理会,毅然决然的跟着老乡去了南方做生意。临走时,他对我说一定会闯出一片天地,还说我要是考上了大学就给他写信。
那年九月份,我去了保定上学,想给郝喆写信,却不知道地址。就这样,一直到毕业,再到回乡工作、结婚,许多年都没有郝喆的音信,只听他同村的人说他去了南方,就再也没有回来。
一个晴朗的下午,我接到了一个归属地为上海的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满口上海腔的男子,我努力地听着,还是听不懂,就问他可不可以讲普通话,他忽然话锋一转,用老家的方言告诉我,他是郝喆。
郝喆回来了,开着牌照号沪A好几个8的迈巴赫,披金戴银地挽着漂亮媳妇,组织了盛大的同学会。
聚会过后,我约他到了茶馆,他满身酒气晃晃悠悠地拍着我肩膀说,八年没见了,喝好茶,他买单。我泡上茶,听着他神采奕奕地讲述着大上海的繁华,我打断了他:“车是借的?”他忽的一怔,沉默了半分钟,低声说:“租的,你咋知道?”我说你开后备箱,找开关要找半天。他说还是你了解我,媳妇也是租的。我问他为啥?他说他去了南方,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闯出一番事业,可现实是无情的。这些年他在工地上打过工,广场边卖过唱,住过桥洞,睡过火车站,俨然一个流浪者……实在是混得凄惨。
我说那你为啥花钱做如此包装,为了虚荣吗?他说他在浦东二手车市场附近收废品时,发现了二手车的商机,可是他没有资金。这次回来他东拼西凑的花大价钱包装了自己,不是为了虚荣,是因为他知道只有变得牛X,别人才会更加信任你,在这个功利的世界中,这就是规则,人们不会信任穷人,也不会怀疑富人。
说着,他举起手机:“你看,有好几个同学都买了比较高档的二手车,都付了50%的车款,回去就可以用这资金先提一辆车,收到尾款后再提下一辆……”
我发现他中指有些变形,他黯然神伤的解释说:“在一个小区门口摆地摊时,被保安驱赶,撕扯中手指骨折了,也没钱医治,好了就畸形了,不灵活了。”他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眼里泛起了泪花,哽咽地说:“弹不得吉他了……”
我拉起他,去了KTV,唱起了上学时候的歌,直唱得我俩满面泪痕,相拥而泣。
几年后,郝喆发达了,在老家的县城里买了房子。
也是一个晴朗的下午,他开着一辆崭新的迈巴赫,跑到单位来找我,说他要结婚了,请我参加他婚礼。别人都是打电话通知的,唯独我,他亲自写的请柬亲自送来。
我打开请柬:秉天意,承人愿,委冰人谋荐,缔结百年之好。新郎:郝吉吉……
靠,字还是那么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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