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们新进的自营衣服里有款碎花背心，是专门针对老年人的，那款衣服的面料摸上去手感很光滑，而且做工精细，很像小时候我外婆经常穿的那个款式。
我们给出的营销主题是回到80，90年代。真的很有年代感。好多顾客看到那种衣服都会驻留片刻。那款衣服卖的还不错，几乎都是给自家老人买的，中年人买的不多，但也有买的，一般都是买回家当睡衣穿的，都说料子摸上去很舒服。穿在身上哪怕天热了不吹空调，也会觉得有丝凉爽的感觉。我知道近两年特别流行那种速干衣服，而纯棉质地的衣服，好多人都在渐渐淘汰掉。只能感叹科技创新的时代什么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天下午接待了一位很特殊的顾客，是一位老奶奶，看上去应该快90了。她走路很慢，听同事说她是在我们超市对过小区住着呢！闲的无聊了，会穿过马路，来我们这里转转。
老奶奶拄着拐杖，走到我们卖衣服专柜时，盯着碎花背心看了好久。也不说话，只在那里死死的盯着它看。我看她的表情应该是对那件衣服很感兴趣，知道她走路很慢，也是隔三差五的会看到她，内心不由得就觉得有些熟识了。便走向前跟她打招呼:“奶奶，您看那件碎花衣服好久了，是想要吗？价格也不贵的，35元两件。”我慢慢的声音略显大点的跟她说。
“你不用大声说话，我听的见，耳朵不聋，就是腿脚不好使。”老奶奶望着我说。
“嗯嗯，对不起啦，奶奶，您是想要那款衣服吗？很便宜的，35元两件呢！”我很不好意思的望着奶奶，老奶奶当时的表情似乎有点生气了！
“35元，还便宜？这么贵，你不再便宜点？”老奶奶看着我说。
“奶奶，是35元两件，不是一件，相当于一件才17.5元呢！”在我的认知里，觉得十几块钱的衣服应该已经算很便宜了，现在买个内衣内裤都十几块钱起步，一件半袖碎花背心，十几块钱应该算很便宜了。
“这么贵，还说便宜，那么点衣服，又不是纯棉料子的哪值那么多钱？我给你八块钱，你给我一件不。”老奶奶讲的价格直接杀到本钱以下了，那个价格自然是不能给她的。可看着老奶奶确实是特别喜欢，我本来想实在不行赔钱就给她的，剩下的钱我来付了得了，也就差十块钱而已，大不了我饿一顿。
还没等我开口，就见一位中年男人跑了过来:“奶奶，你这又自己出来逛超市了，家里啥没有吧？你想要啥说话，我从市里给你买回来。你别自己过马路逛超市了，多危险。”想必那位是他的孙子了。
“她看上那件衣服了，想买。”我接过了话茬，说完之后我有点后悔了。觉得自己有些不礼貌了。便准备径自离开，虽然有销售业绩压着，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必须要推销的，我觉得还是顾客自愿向我询问时，我再开口，好像更合适一些。
“哪件衣服？”那位中年男士问我。
“就是那件碎花半袖背心。”我说。
“奥。”男士看向我手指的方向。并跟随我走到衣架前看了看。临走还嘱咐了老奶奶一句:“你在那别动，一会儿我大哥推轮椅过来。”
“我不做轮椅”老奶奶跟小孩儿似的拒绝着。男士则不理他，便随我来到了衣架前。望着那件碎花背心说:“你们超市还有这种衣服啦！确实不错，适合她穿，多少钱？”
“35元两件。”我回复道。
“那倒不贵，拿两件吧！回去让老太太换着穿去了。”男子说完便要扫码，也不知啥时候老奶奶来到了，衣架前，忙拉着那位男士说:“太贵太贵，不要啦，你问问她八块钱卖不卖，卖咱就买，不卖咱就不要了。”
“行了，奶奶，你别管了哈！我给你买昂。”
“不用，你给我买干啥，我自己买。”说着她便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小花手绢，手绢叠成了四角形。她一点点的打开各个边，慢慢的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五元三个一元就往我手里塞。
“奶奶，你别管了，自己存着吧，以后想吃什么就买什么。衣服我给你买了昂！”男士接过了她手里的钱。扫了衣架上的二维码，便要走。
“你干嘛去？”老奶奶问。
“回家去啊！”男士回答。
“你还没付钱呢就走，我跟人家讲到八块钱，你怎么一分钱也不给人家呢？咱可不干那种缺德事儿，不能白占便宜，可以少让她们赚点，也不能让人家白给咱，这样咱不是强盗吗？”站在旁边的我看着老奶奶这波操作，也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人老了，犯糊涂呢！年轻时就省细，老了老了还是一样省细，她不懂什么付款码，就知道给人家纸币，我没给你现金，他就觉得我白拿的，别见笑昂！”男士对我解释道。
“没有没有，奶奶挺可爱的，时不时来我们这里玩，我们都挺喜欢奶奶的。”我笑着说。
“那谢谢了，去年我们在这边刚买的房子，把她也接来住了，她总想回家，受不了住楼房，你们这超市开了以后，时不时来走走，也不怎么跟我们闹了。”男士笑着说。
“奶奶，他给我钱了，当时您没看到。”我赶忙替男士向老奶奶解释道。
“真给你了？”老奶奶疑惑地问。
“真给了。”我斩钉截铁地说。
后来奶奶便随着男士走了，望着奶奶远去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了我外婆，记忆中外婆也总是用小手绢把钱包裹起来，每次我和小弟去姥姥家时，她也总是从里面拿出钱来给我们买零食吃。
老奶奶她们这一代人是过苦日子里过来的，物价无论怎样涨，社会发展无论多快，也无法抹去她们内心深处的那点俭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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