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路遥兴冲冲地从婚纱影楼拿回宣传册，趁着萧然吃完晚饭消食休闲的时候凑了上去:“萧然，你看看这家的样片好不好？”
萧然瞥了一眼，道:“干嘛？”
姜路遥一愣，脸便涨得有点红，她突然有种萧然要反悔的预感，急忙道:“上次……上次你不是答应和我一起拍照的吗？”
“我以为你是要自拍的。”萧然不耐烦地摇摇头，“这种影楼照最假了，怎么你还拿的婚纱照？”
姜路遥心里变成灰色:“我知道，你并不想和我结婚，可是陪我拍几张婚纱照，让我留个念想总可以吧？”
萧然浑身一震，这个话他在哪里听过，对了，是韩露，也是在这样的季节，她突发奇想要和自己去拍婚纱照，可是他当场拒绝了她，结果最终，执拗的韩露居然一个人跑到影楼去拍了一组单人婚纱照。
想到这里，萧然更加不耐烦起来:“不去！”他丢下两个字，态度坚决。
姜路遥简直都要哭了:“可是你答应我的……”
萧然道:“我又没答应和你拍婚纱照。”
“又不是真的结婚，只是拍个照片有多困难？！”姜路遥控制不住地嚷了起来，“萧然，我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事，这么点请求你都不能答应？！”
萧然将眼光从窗外拉回，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意味:“我这个人特别讨厌别人和我谈条件，还有，你认识我这么久了，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好人，我不会念旧情，也不会感激他人的付出。”
姜路遥气的浑身发抖，半晌才从嘴里迸出几个字来:“萧然，枉我跟了你这么久。”
“是你自己要跟着我的，我又没有逼你。”萧然掏出一根烟，点上，白色烟袅袅，让他的面目变得不清晰起来。
透过泪水，姜路遥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萧然，他那样陌生，那样遥远，而自己别说从没有走进过他的心里，甚至连接近都没有真正接近过。
姜路遥抹掉泪水，从沙发上拿起包来，轻轻道:“我走了。”
萧然没有回头，只吐出一个烟圈:“哦。”
重重关上萧然家的门，姜路遥知道自己或许再也不会踏进这座大门，她觉得窒息，离萧然越近这种窒息感便越明显。她逃也似地来到大街上，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落起了雨，这座城市已经半个多月没有下雨，在雾霾之下早已不知脏成了什么样子，天是脏的，水是脏的，人是脏的，心也是脏的。
可姜路遥也一点儿不喜欢这场雨，尤其是冬天的雨，阴冷阴冷的，透着湿气，仿佛有种沁入骨子里的狠劲儿，让人猝不及防地瑟缩一下。
姜路遥不知不觉又行过那家影楼，虽然过了八点，但店铺还未打烊。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正在修片的店员见有客人，有些意外地迎了上来:“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姜路遥指了指手中握着的宣传册:“我打算拍这组婚纱照。”
店员热情起来:“快来这边坐。”她沿桌边拉出一张椅子来，又虔诚地倒上一杯水，“说说你的要求呢，打算什么时候拍？这款含外景，要等雨停了才能拍。”
“那就都换内景吧。”姜路遥有气无力，“无所谓，尽快拍就好。”
店员愣了一下:“好的……那您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姜路遥更加落寞:“我自己拍，一个人拍。”
店员的心里有小小的吃惊，无奈却不便表现出来，依然堆出亲近笑容道:“啊，那也挺好的，您长得那么美，留一套婚纱纪念也好，一年前也有一位姑娘一个人跑来照婚纱照，她照的非常好，这里还留了一组她的样片帮我们打广告做宣传呢。”说话间，店员便从一叠样片宣传册里抽出一本，“这是去年的款，当时卖的特别好。”
姜路遥随意瞥了一下，眼光却定住了，那宣传册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去世的韩露。
店员继续言语道：“这姑娘一看就是个执着的人，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获得幸福。”
“她死了……”姜路遥定定地说。
店员吓了一跳：“这个……这个……当我没说好了……”
姜路遥恍若未闻，默默地交了定金后便走出店门。雨一直下，姜路遥却没有撑伞，若是一场大雨能让人清醒该是多么好的事。只可惜……她扬起脸，心中仍是满满的挂念，夜空无光，到处都无光。
云飞扬走在山路上，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在这里能找到我的过去么？”他偏着头问洛小芈，夕阳在他的身上镀了一层金色。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不能放弃一丝希望对吧？”洛小芈指着前方不远处的禅房，“那是慧能师傅的住处，现在他应该已在等你了。”
再见到云飞扬，慧能已能觉察到他的不同。面前沏上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倒满一杯，也不急着说话，倒是云飞扬耐不住性子，迫不及待地问道:“师傅，我听小芈讲从您这里可以了解到我的过去？”
“你的过去其实我了解的不多。”慧能道，“你的主人应该最为了解，他前些日子在这里静休，不过如今已离去了。”
“他去了哪里？我如何找到他？”云飞扬有些着急。
“你的主人一向居无定所，来去由心，我也不知此时的他在哪里。”见云飞扬面露失望之色，慧能又道，“其实你又何必纠结过去。与你一起来的那位姑娘就比你想的开，要说起来你把她忘了她应该是最难过的那一个人，不过她仍是知道要向前看，没有过去，还可以有现在和将来，可以有新的记忆。”
云飞扬转头看了看站在门外望风景的洛小芈，似有所动，那个女子无论面对什么总能微笑面对，即便在寒夜，他也能从她的笑容中感受到一份温暖。
他很喜欢她。
当“喜欢”这个词出现在云飞扬的脑海时，他吓了一跳，仿佛看到了一束光突然照进心里，又仿佛看到了一扇门在自己面前打开。
云飞扬只觉得豁然开朗，他站起身来向慧能深深鞠了一躬，道：“师傅，我明白了，我不会再纠结于过去的记忆。”他俏皮一笑，“珍惜当下，放眼未来，是吧？”
慧能也笑起来：“你这孩子的脾性倒是一点儿没变。”
云飞扬告辞后转身行到门口，却被慧能再次叫住：“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和你说，你一直想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离最后期限还有几天了。”
云飞扬的脚步定了定，原来新年就要到了，或许，在新年伊始，他可以郑重地做一个决定，作为给洛小芈也是给自己的一个新年礼物。
两天没有上班，萧然居然没有打电话来询问，严部长更加确信自己已经暴露，她不能出门，于是愈发地担忧起余安来，不仅是担忧他的一日三餐，更令她担忧的是以余安的性子，很可能再次铤而走险。
这一天正午，严部长透过窗户朝楼下观察了许久，见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后，她决定尝试着出门。
即便天空在下着雨，可正午时分人来人往，看上去与平日相比并无什么异常，严部长稍稍放下心来，走进了飞扬咖啡馆。严部长匆匆点了两份套餐打包，又匆匆行至街口，拦了辆正巧停在那里等客的出租车后迅速驶离。
严部长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今日见到余安后无论如何要将他带走，带离这座城市，断了他所有念想，他若是不肯，关键时候以死相逼也不是不能够。
出租车上的司机问了目的地后，一直很沉默，与一些爱聊天的司机不同，他不仅没有话说，连表情也没有变过。
严部长起初没有在意这一点，直到发觉车辆行驶的路线已经偏离太多时才发觉到不对劲。
她一下警觉起来，失声问道:“这是到了哪里？你开的路线不对！”
“没错。”司机并没有减缓车速，“是有人让我带你到这里的。”
“什么人？！”严部长一边问一边慌张地试图打开车门，无奈车门早已被锁死，她竟已难以逃脱。
“是不是萧然？是不是姜路遥？师傅，你帮他们做事是犯罪，你快把我放了，我保证不追究！”严部长心知不好，不断央求着。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司机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我也是有职业操守的人，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到。”
眼见着路越行越窄，路灯愈发的昏暗，严部长知道再耽搁一刻就会有灭顶之灾，她急忙掏出手机试图拨通洛小芈的电话，不料手机才刚刚按下第一个数字便被司机打掉在地。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配合呢？”司机不耐烦起来，“再不老实点儿就别怪我对女人动手了！”
严部长哪里肯坐以待毙，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开始抢夺方向盘。在郊外的无名小路上，一辆出租车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歪歪扭扭地向远处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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