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三节 第一段

第二章 第三节 第一段

男人手里的刀还在滴血。

就像是红色的汗珠从臂上划落。

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也不知道为什么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

他只记得打开门时，出现的陌生面孔让他在一瞬间失去了自我。

他确信当时眼前的人和现在倒在血泊中的，是两幅面容。可是那又怎样呢？地板上逐渐扩大的血水顺着缝隙漫延开来，像是示威似的告诉男人，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实的，其余都是幻觉。

不过要说是幻觉，其实更为贴切的形容词是妄想。

现在回想起来，男人都觉得有些可笑。

那是一副有着魑魅魍魉般面容的矮小怪物，在门打开的刹那，张牙舞爪的朝男人扑来，惊得男人当场二话不说一拳打了过去。

也是奇怪，仅仅只是受了这一拳，小怪物接连倒退着晃了几个趔趄，便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低吟。原本就有些难看狰狞的面容，变得更加扭曲。

只不一会儿，还没等男人平复下心情，一只更大的怪物从客厅走来，模样就像是神话中的牛头人一样，身形也同样强壮。

它见小怪物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儿，怒吼一声便向男人跑来，嘴里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只是没有一句是能听懂的。

男人害怕极了。狼狈的在怪物的攻势中左摇右闪，不断的在客厅、卧室间穿梭躲避，随手拿起一切能拿起的东西朝怪物丢去。一时间撞击声、碎裂声不绝于耳。

只是不管男人反应如何激烈，怪物都好似是有无限怒火在燃烧，势要撕碎男人一般凶猛。

慌乱中的男人稍有不慎，一歪身子撞向餐桌磕倒在地，怪物怒吼一声便向男人扑来，纷乱的拳头击打在男人身上，一时间剧烈的疼痛与眩晕感涌上心头，毫无还手之力。

男人的眉骨处没几下便开了一道口子，鼻血也顺着拳头落下的位置流淌，鲜血迅速的遍布了脸的绝大部分，血腥味开始混合在空气中，一切都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唯一值得男人庆幸的，是这空气中的血腥味帮助他恢复了一些理智。

为什么钥匙会打不开自家门？为什么家里会出现两个可怕的怪物？为什么一切的布置样式跟之前不一样？外祖母为什么会忽然去世？为什么现在会感觉不到有情绪的波动，明明受到这样的伤害应该感到愤怒。可是除了疼痛和眩晕外，再也感觉不到其他的情感。

是梦吧。男人在心里这样说道。

男人木讷的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怪物，盯着拳头一次次的起落，听着自己和怪物呼吸声的一遍遍交汇。仿佛现在所有发生的事情，不过是在无限的重复着，机械的完成每一个动作罢了。

没错，这就是梦吧。男人第二次在心里说道。

直到怪物因为疲惫而站起身倚在一旁的椅子边，男人也因为受了重伤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已经被鲜血遍布，看不出伤口在何处。

这真的是一场梦啊。男人最后一次在心里说道。

忽然，男人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怪物扑去，脸上狰狞的样子甚至要凶过眼前的怪物。双手紧紧地掐向它的脖子，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扭断一样。

只是没过几秒，便被怪物几巴掌再一次打倒在地。他真的是太疲惫了。

怪物再一次对男人展开了激烈的击打，这一次要比上次更重，更凶狠。看起来它似乎被男人刚才的举动彻底的激怒了。

面对如雨点般袭来的痛楚，男人开始剧烈的挣扎，不断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企图挣脱怪物的束缚。双手也在怪物的手臂上不停地抓挠，想要它松开掐住自己脖子的右手。

可是事与愿违，男人发觉自己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似乎是脖子被掐住造成的缺氧，双手也变得没有力气，只能勉强挥动着双手，象征式的击打着怪物。

近乎要昏厥的男人开始尝试抓起身边一切能抓起的东西向怪物砸去。杯子、碟子甚至是一根筷子，只要是能抓到的东西通通向怪物扔去。

可是丝毫没有用处，因为男人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甚至是让人感到轻微痛楚的击打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他握到了一样不知是何物的东西，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向怪物挥去。

只听怪物发出一声惨叫，立刻站起身抱住右臂向后连连倒退，一改狰狞的面容，脸上浮现惊恐的神色。

男人猛地坐起身来，双手捂住脖子开始剧烈干咳。原本手里握住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时男人才看清，刚才朝怪物挥去的是一把细长小刀，像是平常用来削水果的水果刀那种样式，短小，但足够锋利。

此时的怪物显然还没从惊愕中缓过神来，只是右臂上一道深深的伤口在不住的流淌出鲜血，显得狼狈不堪。

在接连喘了几口粗气后，男人一把抓过地上的小刀，猛然对着怪物刺去。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任谁也来不及作出反应。

整只小刀的刀刃部分全部没入怪物的腹部，像是由此处生长出刀柄一般。时间也像是在此刻静止，男人的呼吸不再急促，怪物的面孔也似凝固住。

男人大喊着，咆哮着把小刀从怪物的腹部拔出，鲜血没有在一刹那喷涌而出，而是如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停滞了几秒，才忽的血流如注。

男人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癫狂般的将小刀在怪物的腹部反复刺入，再一次次的拔出。一时间究竟刺了多少刀谁也说不清楚，只是当男人回过神来，怪物已经躺倒在地上，早已被鲜血染红的腹部还在不断地汩汩冒出血水。原本在这场打斗中占据上风的牛头怪物，此刻一动不动的倒在血泊中，看不出一丝生气。

真是场累人的梦呐。这是男人第一时间在心里想到的话，也是他发自内心的一句叹息，他开始抱怨这场梦究竟要持续多久，为什么还不醒来。

他疲惫的用手扶着墙壁，边喘着粗气边向客厅走去，他想，说不定换个场景能让这场梦结束的快些，他真的已经不想再待在这里，哪怕一秒钟。

只是男人没有想到，这场“梦”远没有这么容易醒来，也远没有通过眼睛映射的到大脑中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