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秋以来,便开始计划着外出游玩,但却未见一日是明朗的天气,这般计划着,节季已入了深冬,江南这般多雨的秋冬,是从前在别的地方未曾见过的,但冬日也罢,终归还是想着要出去的。
近些日里读郁达夫的文章,正巧也读到《苏州烟雨记》,本以为能从作者那里获取一些关于他对于苏州的见解,却不巧作者在写此文时恰逢生病,只遗“此稿执笔者因病中止”几个字,却在别处也觅不到下文了,我且携着一丝郁氏散文的心境,留着一些这样的思绪,带好雨伞便出发了。
今日只去西园,只因在今年夏末秋初的一个傍晚,立在智慧桥上被那景色迷住了,却未留下一张满意的照片,此去既是弥补遗憾,也颇想去西园寺走一走。在寺院门口售票处询问得知只收取现金,想着今日早上出发时还查看了一眼抽屉里的现金,终究觉得应该不会被用到,便果断关上抽屉了,回想起来,甚为后悔,但也只有前去先取了现金才好。
沿苏州农业技术学院外傍水的路前行,遇着河面上一艘船,横在那里纹丝未动,船头船尾各坐一位五六十来岁的老人,远远眺望的时候,只以为他们在捕鱼,待我走近之后,发现他们既未捕鱼,浆亦收纳在船上,岸边来往的人们也是觉得奇怪,纷纷驻足视之,不过十多秒,便都又匆匆前行了,倒是后来竟听得他们唱起了小调,回想起有一年在北京年初时觉得甚为无聊,去过一处偏僻的郊外,也闻得那里的老人高声唱着小调,那时我只觉得在那般寂寥凌冽的冬日,这声音更添得一些落寞了。
西园寺初建时名为归元寺,在武汉居住或留玩的人必然是去过归元禅寺的,在武汉,归元寺可以算得上是江城的首刹了,而苏州的这座“归元寺”,也曾在历史上得过“吴门首刹”的美誉,几经毁坏和翻修,名号也随之变迁,作为园林时被称为“西园”,而后又更名为“戒幢律寺”,于是这寺庙,便兼有园林和寺庙的特色,俗称“西园寺”,想必其因便在于此。
入寺即可见钟楼、鼓楼分列在两侧,其余各处整齐地排列着许多小的香樟,正逢是初一,前来拜佛求香的人络绎不绝,求香处的师傅非常耐心地劝说着香客进香只需三炷便好,注意环保,但燃成把香的依旧不在少数。回想起年初去灵岩山寺的时候,寺里的师傅也是这般劝说着,然大雄宝殿两侧立柱上的字迹,早已让香熏得模糊不清了,想来不禁觉得有些替师傅们为难。
穿过天王殿,最显眼的便是那三株百余岁的香樟和若干株百余岁的银杏了,近来听闻古姑苏人榉木香樟的浪漫愿望,只好奇为何不见一棵榉树,兴许是西园寺作为园林的时间太短了的缘故吧。
入西园寺,罗汉堂是必去之处,因为这里是少有的保存了完整的500罗汉塑像的地方,而数罗汉的民俗,在江浙一带也是家喻户晓的。我虽在武汉的归元寺见过保存完整的罗汉塑像,然则今日,似乎才对此有深刻的印象。出大雄宝殿,便可见放生池了,池里有一已逾四百余岁斑鼋,属国家一级濒危物种,据称现今全世界只剩下四只还存活,能睹神鼋,早已成了香客们视为吉兆的象征。
放生池的另一侧,是一片香樟林,林间绿草齐整,辅以假山石桌装饰,信步其间,若是忘却了方才所见所闻,倒是真觉得自己身处在一座园林了,在我到过的园林之中,只有上海外郊的醉白池与此刻此处有些相像,兴许是地处偏僻,引得游人少的缘故吧。
折回的途中,经过了数座假山小亭,参天古树,遍布于寺庙各处,其中不乏两百余岁的香樟,禁不住去想象两百余年前,古人掘地植树的那个画面,然遍布此处的参天古树,还有那四百余岁的神鼋,历经了岁月更替,时代变迁,倘若他们能够言语,今日又会作何感慨。时光越过,终究会留下深深的痕迹,而隽永在历史深处的,我想或许正如这历经千年的寺庙、历经数百年的古树和神鼋一般,是那般沉的静、深的静。
2019.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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