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十二年前的那个夏天,满满的都是苦涩 .....
那年我高三,得知自己分数的那一刻,我正在田里跟父亲和母亲做农活。那个刺耳的分数像极了夏日田地里的那束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来,刺得我脸颊滚烫。 我不敢抬起头来直面父亲和母亲一直以来期盼的目光。 片刻的沉默后,母亲说话了,“这个分数报考大专还是没问题的。”没有责备的语气更让我无地自容,豆大的眼泪无声地落进被太阳晒得干涸的土地中。我深知,那并非 我理想的成绩,也不是父母的期望,也许母亲怕我有太多的压力才说出了那样的话。“我不上,我要复读一 年!”我憋了许久说出了这句话。
听我这样说,父亲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啥话。父亲曾是一位怀揣文学梦的青年,也曾在讲台上奋斗过, 可由于种种原因,他的这些梦终究被一一打碎,只得在家务农,顺便做点小生意。他在我的身上放上了期许, 放上了对自己命运的不甘,也放上了自己曾经未完成的梦。
为了一家人的生活,父亲那段时间在家里做点收购粮食的生意。一天早晨,父亲对我说:“我和你妈商量了,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在家闲着也无聊,不如给我去记账吧。”我感到有些意外,其实家里的农活父母很少让我去干的,记账这类的活我真的没有做过。思考了一会,我就明白了父母的用意,是让我体验生活的艰辛,于是我就爽快答应了。
跟着父亲坐上了他的那辆农用三轮汽车,虽是早晨,可暑气依然逼人,空气中弥漫着汽油混合小麦的味道, 汗水开始悄悄地爬上我的脊背,汗珠子正掠过我的汗毛往下滑落着,再看看父亲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来到第一户要卖小麦的人家,父亲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笑容,可我知道这笑容背后是生活给予他的辛酸和无奈,接下来是他们之间的讨价还价,“能不能再高一点, 你看我这麦子晒得干,8厘咋样? ”“你也知道今年价钱上不去,我这交上去还得除掉袋子,6厘,都是这个价。我第一次我知道父亲和他们的讨价还价是用“厘”来计算的,那意味着我在学校的每顿饭钱都不知道花费了父亲多少的口舌、赔上了多少笑脸。此刻,我的眼睛热热的,汗水夹杂着些许泪流了下来 .....
谈好了价钱,便开始装车了,为了省下给工人开工资的钱,父亲坚持自己装车。一大堆的麦子在房顶上被晒得热乎乎的,就这样父亲一个人顶着炎炎烈日把麦子 一袋一袋装好,称重后再一袋一袋搬运到车上,足足五六十袋。每次抱起那将近百十斤重的麦袋子时,我都清晰地看到父亲鼓起的青筋,还有滴落在地的汗珠。我几次想要上前帮忙,都被父亲阻止了,“你记好帐就中!” 此刻我懂得了父亲和母亲让我来记账的良苦用心。
接下来是去卖掉这些收来的麦子,父亲让我回家等候,独自一人去镇上交麦子,可等到天黑依然不见父亲 回来,母亲便带着我到镇上,来到粮管所的门前,车队已经排成了长龙,我们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父亲,父亲 一脸的疲惫,他边吃着母亲带来的食物边对母亲说:“今天卖粮的人太多了,估计要在这等一晚上了,你们先回家吧。” 七月的天气暑热难耐,我不知道父亲是如何在车上度过了难熬的一夜。当 他回来数着钱向母亲汇报赚到的数目时,我看到他的眼 里分明闪烁着光芒,笑容绽放在了他的脸上,可我怎么 也高兴不起来,脑海里闪烁的是父亲流着汗的脸和被麦 袋子压弯了的腰......
后来经过复读我终于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像父母期待的那样当上了一名教师,用父母 的话讲:终于不用靠土地吃饭了。
如今每每想起那个苦涩的夏季,我都会心存感激, 感激父母的良苦用心,感激父母给予我的另一种方式的爱。
(本文已发表于江山文学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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