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

作者: 鱼思鱼 | 来源:发表于2018-10-18 17:30 被阅读3次

不知道怎么,一个人闲下心的时候总喜欢想想以前的事情以前的人,一个又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在回忆里竟然因为那些东西变得那么熠熠生辉。可惜,那些东西终究已经失去,即使在回忆里,他们也不再属于现在,那时习以为常的、不经意的一些事情经过时间的发酵居然成为了奢侈,于我来说是甜,亦是苦……

小时候住在小镇里,中秋节前半个月甚至是一个月镇上的居民就开始“打月饼”!也就是找有那种大的烤箱或是有传统的泥砖砌成的用火烤的灶台的人家,付给他们钱让他们帮忙做百八十个月饼。

每逢这个时候,大街小巷里总会传出一阵阵麻油香,香里透出花生、瓜子仁,糖等经过热烤发出的香味,香而不腻,光是闻着就叫人忍不住地吧唧嘴。特别是刚做出来的月饼,焦糖味更浓,有的被稍稍烤焦了焦味与麻油的味道成了绝配。刚做出来的月饼总是很软,轻轻一掰,松软的馅露出来,里面夹着各种坚果,棕褐色的糖上面白色的芝麻美美地点缀在上面。咬一口通体香甜……

奶奶是糖尿病,不能吃糖,那会小镇上还没有木糖这种东西,每年过中秋节,奶奶只能一个人悄悄地剥月饼皮啃啃上面的油气儿,算是吃过了月饼。有一年,爷爷不知道在哪里借来一个大烤箱要给奶奶做无糖月饼。

“自己做月饼!”一直只顾吃的我,从来都没有真正见过月饼更别说尝试自己做了,这可把我高兴坏了!要做月饼首先要揉好面,我们家乡的月饼皮是由土豆泥、面粉、鸡蛋等合成的。一天黄昏,爷爷把一盘盘摆放好的土豆放进烤箱准备做成土豆泥。那天正值闺蜜参加舞蹈表演,邀请我去观看。爷爷小眯眯地说,“正好,你晚上出去的时候,可以给她拿一个烤土豆,这可是自己家做的,很稀罕的!”我心里想象着土豆刚出烤箱,外面一层皮焦黑坚硬,用劲从中间一掰,白里透黄的土豆露出来冒着热气,细小的颗粒在灯光下闪着,咬一口,绵软至极,既烫嘴又舍不得把它吐出来,就感受软绵绵热乎乎的土豆和舌头打架,嘴里还不住地往外哈气,别提多好了!于是,年幼的我在烤箱周围不停地转圈,“快点啊!快点啊!”终于熟了,不出我所料,就是那么好吃。等到一个土豆差不多凉下去了,奶奶给了我一个塑料袋,把土豆套进袋子里正好可以装进口袋。等到晚上闺蜜演完,她远远地向我招了招手。摸摸口袋,“嗯,烤土豆还热着,肯定还好吃!”当我跑到闺蜜身边时,发现另一个同伴给了她一袋牛肉干,我摸摸口袋,烤土豆还热着,我的手渐渐加大力气任由土豆在口袋里爆裂,被压成一个小饼,把口袋弄得黏糊糊的,也没有把烤土豆拿出来给她。看着她手中包装精美的牛肉干,我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早了,我该回家了!”我飞快地跑回了家。奶奶问,“你把烤土豆给了人家,人家说什么了吗?她觉得好吃吗?”我背过身去,不敢看奶奶的慈爱的眼睛,“我、我没给她。”我嗫嚅道。“你怎么没给人家呢?”奶奶依旧慈爱地问道,但话里有些责备我不与朋友分享的意味。“我觉得……我舍不得给她……”我随口这样一说,拿出被捏扁的土豆,尽可能多的塞进嘴里,还热着,还很好吃。奶奶笑了笑,走开了……

我知道,那时的自己绝对不是因为烤土豆太好吃舍不得给,而是因为我觉得烤土豆比起那包装精美的牛肉干太寒酸了,太上不了台面了。那时我厌恶自己怎么会想到送这么寒酸的礼物,过了几年后我厌恶自己怎么能这样嫌弃自家人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我所谓的面子怎么会是这么丑陋,现在我依旧厌恶自己当时嫌弃烤土豆的做法,现在身在大城市,身边早已没有了那么纯正的烤土豆了,就算是用家里的烤箱做出来的,味道跟小时候相比也是千差万别,远远没有当时的好吃了,更重要的是那土豆是两个慈爱的老人专门为我用心烤的……

后来随着一家家面包店、小超市在小镇上不断开张,八月十五那天总会有各式各样的广式、苏式的月饼送到家里来。那些月饼都是放在精美的盒子里,用精美的模子做出来的,色泽、火候都是把握到精准的,每一个都是那么精美。虚荣心强的我开始不喜欢吃自己家做的月饼了。后来,读高中到了外地,每逢中秋正式开学的日子,我连外面买来的精致的月饼也不吃了。当时觉得,中秋吃不吃月饼其实也无所谓,月饼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好吃的。现在,一个人在异地,中秋过了好久了,我依旧很想吃月饼,想吃到哭……

独自在异地,大城市里没有亲人的关心,朋友也只是至于礼貌性的问候寒暄。月饼,再也没有人叮嘱我要吃月饼啊!月饼那里都有卖,可是他们卖的都是那中包装精美,款式新颖的月饼,那样的月饼没有一点瑕疵,不像是家里做的,这边可能烤焦了一点点,那边可能没有印上花纹,甚至做出来底部都会有和的面的痕迹……超市买的月饼真的很精致,精致的缺乏人情味,精致的冲淡了过节的情愫,她就像一个穿戴华丽的公主玩偶,美丽却不生动,从头到脚都是商业利益,没有一点爱倾注在里面。

我真的好想吃自己家做的月饼啊,尽管它长得不好看,一脸乡土气,可能送别人也会遭嫌弃,可它是一个个经过家人的手,融入了爱做出来的。

从前的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珍惜,为什么会把那么好吃的烤土豆、月饼当作可有可无,稀松平常的事情?如果有一台时光机可以回到过去,我会把当时贪慕虚荣的自己大骂一顿,然后狂吃月饼和烤土豆,吃他个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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