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长衣,久久屹立于华丽整洁的屋前,昔日忙碌的身影如今只化作回忆。缓缓踱步,寥寥身影,落下一片孤寂。
他出生于学士府,名性德,有个好听的字,容若。纳兰家的人与皇族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作为朝前大学士纳兰明珠之子,生下来就注定会有衣食无忧的一生。他自幼和康熙皇帝一起长大,小小年纪就已经便显现出过人的才艺。年少的他不仅有出口成章的才华,骑马射箭的武艺,也有相识的青梅竹马。
当时只道是寻常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一双桃花眼似含着一汪清水,一次不经意的回眸像一抹阳光倾泻。他在这快乐中一天天的长大。直到有一天,事情被众人所知,一切美好被打破,他反抗,他挣扎。但是对于当时来说门当户对远远比情深意重来得重要。最终以分隔两处作为事情的结果。
多年后,她已成为最受宠的妃嫔,即便这么多年她从没向别人敞开心扉,可是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肯付出一切只为博她一笑的少年。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平凡布衣的生活。他也知道,无论如何,心境都已不复从前。
当时只道是寻常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只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迎娶她进门。那是一身红衣相见,面前的人一个眉目清朗,五官俊秀;一个粉黛微施,花容月貌。他本对她的抵触在细水长流的生活中被她的贤良和体贴渐渐磨灭,而他却不自知。在随皇上出猎之际,他才发觉最初的不情愿已变成心底的牵挂。他一路山水,一身风雪,宣纸染墨,一首《长相思》尽表思念。
当时只道是寻常他的才情被大臣和康熙皇帝所赏识,独守恩宠,年纪轻轻就已是三级侍卫。除过出征出猎,平日里便是陪在皇帝左右,读书下棋,吟诗作对。在众人眼中,他已有了至高的荣耀,但只有她明白,他面对那一纸征书的低落和怅然若失是因为他不喜这样的生活。他不想身披铠甲征战硝烟弥漫的战场,也不想游走在贪图名利的官场沉沉浮浮。他的心,本属于自由。
出征回家,迎接他的却是“无力回天,好好话别”的噩耗。她自知在十九岁,那个最美好的年纪会有一劫,但她不惧亦不悔。昔日灵动清澈,眼波流转的眸子如今只剩下依恋与不舍;昔日笑魇如花的脸庞,笑容依在,人却不在。他看着她和襁褓中的婴儿,竟一病不起。自此以后,再无人为他披上风衣送他出征;再无人在他回家时为他煮上一壶青梅酒;再无人与他清风明月,细水长流。
白落梅曾在书中写过:“纳兰容若是一朵在佛前修炼过的青莲。贪恋了人间烟火的颜色和气味,注定今生这场红尘游历。”他身染红尘,也注定将走完这场不平静的游历。他立下三年不娶的誓言,只为不负她这一生。
他虽以青莲自居却也躲不过红尘。他有了下一个妻子,又有了一个可以与他上厅堂,诉离殇的人。可是他却只能与她保持着知己的距离,这段距离里还放着一个人,一个剪不断的人。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感情,他只赋予她一人。如此,三年,十年亦不改。
当时只道是寻常他的身边从不缺人,她才华横溢,他与她交谈甚欢,他纳她为侍妾,给她荣华富贵。到头来的一场分别却给他当头一棒,他对此耿耿于怀,觉得自己辜负了她。但是,耿耿于怀的是惭愧,是内疚。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当时只道是寻常凉风习习,扫过堂前,扫过常映着她身影的那扇窗。他仿佛又看到那天,烛光点点,映着那身红衣格外鲜艳。那一晚夜深人静,花好月圆。
落叶静悄悄的飘落,却给人掷地有声般的悲凉之感。执笔浸墨——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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