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衰老不是一下子就完成的，是时间一点点蚕食的，一如夜晚的到来，不急不缓的用几个小时才完整的进入黑暗。
而在我的母亲这儿，我发现，衰老是一瞬间的事情。时间候在母亲身边，找准时机，狠狠地重锤了母亲，把衰老如楔子一般，牢牢地钉在母亲身上。
父亲住院的时候，母亲在外面闲逛时突发脑梗，多亏了好心路人帮助，急救车及时把母亲送进医院。由于抢救及时，母亲恢复的很好，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外表看上去仍然是一个干净利索的老太太。
于是，我天真的以为，母亲，即使是八十六岁高龄，会依然像我的奶奶一样健康高寿。
可是，再去看母亲，发现母亲的精神大不如以前。整个人萎靡不振，脸色蜡黄。尤其是走路，必须依靠拐杖——出事之前，我们有时候劝她用拐杖，母亲不乐意“用拐杖就老了，我还没有老呢。”
母亲是个健壮的农村妇女，年轻时的身高大约是172公分，做事风风火火。而如今，母亲的身高只有160公分左右，弯腰驼背，颤颤巍巍，拄着拐杖，那简直不能叫走路——用“挪”似乎更加贴切一些。拐杖，已经成为母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胃口也下降了很多。出事前的母亲，饭量比我还大，和母亲在一起吃饭，母亲吃的香甜，自己也觉得饭菜更香。可是现在，母亲不想吃饭，无论多么精美的饭菜，母亲也只是象征性的吃几口。每到饭点，父亲都在发愁如何做一顿让母亲胃口大开的饭菜。
每次从母亲家离开，母亲总要执拗地拄着拐杖，一步步挪出来，有气无力地目送我离开。每每这时，我总是赶快回头，不让母亲看到我的忍不住的眼泪。
美国作家菲利普.罗斯说“衰老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屠杀”。对于世间万物，这是一场注定到来的杀戮。
其实对于我的母亲来说，衰老早已到来，只是我们心底里不肯承认而已。因为时间一直潜在母亲身边，徐徐地拿走了她的牙齿，她的坚挺的背，她的满头黑发，她的健步如飞……时间很有耐心地守在母亲身边，机会来临时，就举起了它的屠刀，进行了毫不留情地屠杀。而母亲，毫无还手之力，任由时间和疾病的宰割，迅速衰老下去。
我不祈求时间对母亲少加怜悯，只是希望这把屠刀落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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