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离婚案调解了半年,弄得师母精疲力尽,垂头丧气。她虽蔑视梅家,还是准备妥协,适当补偿梅家了事。白路和姬谦坚决反对,天底下哪有女方补偿青春费的道理?女方主持调解的是兰兰公司的妇女主任,人端庄清正,四十多岁,快人快语,很精干。她经常过来,尤其厌恶梅家母亲的嘴嘴舌舌,不仅要钱,还一口咬定兰兰有生活作风问题,而且要求写在离婚协议上。
这天,妇女主任又上门,正好师母和兰兰出去了,姬谦陪她边等边喝茶闲聊。姬谦为师母的焦虑而忧心,因兰兰漫不经心的天真而产生疑问。他询问妇女主任,兰兰去年招工体检时有没有处女那一项。妇女主任疑疑惑惑说:那项检查特殊行业才做,比如部队招收文艺兵,姬老师怎么想到问这个?姬谦最近听到个笑话,有对夫妻结婚一年多没有怀孕,到医院检查才弄清,原来夫妻俩从来没发生肌肤之亲,竟以为睡一床就能怀孕。妇女主任听了说:即使招工时是处女也不能证明她清白啊。姬谦说:现在生理教育缺失,兰兰会不会也存在这方面问题,我不方便问。
妇女主任明白了姬谦意思,于是单独找兰兰讨论了她恋爱和新婚之夜的种种细节,一问,疑惑就大了。第二天她找了个熟悉医生给兰兰体检,结果还真是处女。医生也十分好奇,兰兰边比划边描述,费了好大劲解释,梅祥的宝贝软时小指细,硬时母指粗,那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妇女主任过来讲了大致情况,夸姬谦心思缜密。姬谦听了既惊愕又高兴,指着兰兰大笑道:原来是八哥嘴巴,只会咭咭呱呱乱说,不识人,是个真傻子,幸亏马上离婚,否则一生幸福就毁了。二个呆子拜堂,空费两支红烛。兰兰没象平常那样怼他,呆呆地看着他,两颗泪珠夺眶而出。
妇女主任叫大家保密。到了调解现场,她把体检报告扔到梅翔母亲脸上。“无耻梅家,白白耗费我半年精力,”又指指梅祥的胯裆说,“上医院好好查查,别丢人现眼了!”婚三天就离了。
姬谦分到了两间房,在赵阳三间房的西隔壁。白路觉得十分蹊跷,虽然学校空房较多,但姬谦毕竟没领结婚证,按道理分不到这么大房。赵阳自不必说,另外几位领导全帮他说话,都说学校已经开出结婚证明,姬谦是超大龄青年,先分房符合政策。白路对赵阳说:姬谦在老家这么几年变了,没有沾上农民的忠厚淳朴,丢了原先的书生意气,染了社队企业吹、拍、送那一套,变成了马屁精,奸商!实际上,白路是想警告姬谦,军军请假不上班,整天跟姬谦到处乱撺,象变了个人,花天酒地,不知搞什么名堂,心里为他俩担心。赵阳笑道:姬谦还会变质?
拿房子钥匙那天晚上,师母摆了桌酒席庆贺。白路和余老师先到,她进门就告诉姬谦,路上碰到了他的郎老师,她还说要过来看姬谦。姬谦冷笑道:我的老师?她还有脸踏进这家门?师母劝他,郎妮重权在握,千万别惹她。姬谦说:师母,撕破了脸,没什么怕的!兰兰在一旁说:姬谦哥就是喜欢钻牛角尖。提起郎妮,姬谦往事历历,导师、上媛和李书记在哪?于是脱囗道:你懂个屁!几人都一怔。白路说:你不能把气撒兰兰头上。兰兰白了眼姬谦说:白路阿姨,他是吃呛药了,经常这么对我。师母笑道:你也别夸大事实。
姬谦从赵阳那里了解到郎妮是来开协调会的,第二天一早就在行政楼等她。八点钟,郎妮气宇轩昂从走廊一头走来,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二人,见了姬谦热情洋益伸出手。姬谦没伸手,郎妮丝毫不在意,笑道:还是那么桀骜不驯,还记仇老师?姬谦没接她话,只向她讨回那本画册。郎妮笑道:小赵,把画册还给姬老师,写个收条。边说边往会议室走,又说空了与他好好叙叙。看来郎妮是有备而来的。
小赵跟姬谦去图书馆,问他可还记得她?姬谦说:赵芝,六二级学生,淮阴人,十年前还在我宿舍吃过酒。赵芝笑道:姬老师记性真好,不是我多嘴,刚才你对郎书记太不礼貌了。姬谦侧脸看她,一个俊俏脸蛋,齐耳短发,一脸的笑。姬谦缓了缓口气说:我见了这么大领导,恶心难忍,怕弄脏了手。到了李翔办公室,赵芝和他很熟悉,二人在一旁泡茶喝,姬谦拿了画册坐办公桌上看。姬谦心里疑惑,唐先生怎么会见过这本画册?姬谦仔仔细细看了几遍,抽出一幅画一幅字,对赵芝说,得和郎妮当面交接。赵芝出去后,李翔问:画有问题?姬谦说:只有一幅画一幅字是真的,其它都是她临摹的,这婆娘,真它娘可恶。
一会儿赵芝回来说,郎书记待会过来。三人继续喝茶。赵芝原先分配在老家,当过县农委主任,去年作为基层青年干部结合进了学院,任政审办主任。赵芝问起姬谦的家庭,因赵芝至今还是单身,一向不苟言笑的李教授竟和她开起了玩笑,说:姬谦被整傻了,如今还光棍一条。赵主任和他年龄倒般配,只是你的地位级别太高,又是风云人物,姬谦改造了十年,成了真正的乡巴佬,思想落后,不懂政治,这是一不配。二不配嘛,郎妮曾想把女儿嫁给姬谦,因他装傻,所以忌恨,才寻他事,这你应该知道吧,郎书记这关难过啊。姬谦从李教授口气中听出对赵芝的不信任,赵芝憋红了脸,不响。姬谦岔开话题,问起她的工作,赵芝还坚持参与教学,讲授《政治经济学》,明年也要调过来。
郎妮中午才过来,笑吟吟问姬谦,有什么问题?姬谦说只有两张是原画。郎妮笑道:是吗?敢情你这几年在乡下一直研究虚远的画?姬谦熟悉她那种居高临下的伪装,其实内心十分迷信且胆怯,冷冷地说:我沾了虚远的灵气才没被整死,假冒虚远画会倒霉!郎妮脸腮立即象发酵的馒头,顿了顿说:或许夹错了,回去再找找。叫赵芝收好画册,气鼓鼓走了。姬谦仿佛看到《西游记》里白骨精变的一尊菩萨。
娄敬军的书画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阿均为他沟通了香港的渠道,祁师父那儿货源充足,供销两旺,收益颇丰,军军第一次发现争钱这么容易。姬谦清楚,军军是落难公子,心智还嫩,告戒他,人的追求是欲望的表现,欲壑难填,坚持要他兼顾厂里的业务,西瓜要捧,芝麻要拾。军军通过战友在省拖拉机厂联系到一笔生意,对方要求考察铸件厂,姬谦请假一同回了南望。
回家没几天,姬家林又遇上件尴尬事。自从春花嫁给家林,很快和村上人融成一片,与堂嫂二嫂走得最近,还把家林管得服服帖帖。春花聪明,光粥就能烧出十几种。春天能做明目的马兰粥,夏天烧清凉的绿豆粥,秋天做安神的百合糯米粥,冬天能煮补血的红枣赤豆粥。怀孕后,随乡入俗,她早早就准备苦草、桂圆、陈米、红糖,向堂嫂学做小儿毛衫、毛裤、尿布,虎头鞋上的小老虎绣得栩栩如生。堂嫂二嫂都喜欢她,夸她能持家,家里一手遮脸,独当一面。
这天上午,堂嫂和二嫂正在说话,阿毛冲进大门大叫:不好了,婶婶娘家来抓人啦!二人二步并一步奔到家林家。大队汪主任向她俩介绍二位贵州客人,一位是春花老家大队主任,一位公社副书记。二位客人说,古春花在贵州结过婚,女儿已八岁,因家里困苦,结伴出逃,先在申圩公社结婚,后来又嫁给姬家林,犯了重婚罪。看来对方已把情况摸得一清而楚,攀谈一会,堂嫂把客人领到姬谦住处。
人刚走,家林从房里探出头来,见只有承茵一人,冲出房来说道:二嫂,这事咋办?家又要拆散了,春花刚给我生个大胖儿子,刚开心几天,就来了这么两个臭东西,口口声声要捉春花回去,春花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说着弹眼泪索鼻涕。承茵说:光哭有啥用?春花老家的事你晓不晓得?家林点点头说:她告诉过我,是我多事,队里分了钱,晓得她老家有女儿,汇了二十块钱过去,他们就顺藤摸瓜寻来捉人。讨个三货老婆,我心里喜欢,关他们屁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