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 | 偷来的时光都只为守住心底的静谧

五点五十的闹钟响了一遍。眯缝着模糊的双眼，花几秒钟的时间看清楚黑色手机界面正下方的“关闭”按钮，准确地点击它，至今都没记清楚的闹钟铃声就这样熄灭了。然后脑子里是清醒与困倦相互交织、相互搏斗着：还可以再睡一两个小时吧，九点才需要出发去书店占位置；不是要早起练字吗，还有一个章节的《红楼梦》要阅读，不要又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就在“清醒”快要败下阵来时，膀胱里郁积的一夜、将要“开闸泄洪”的尿意把我从困倦中拉直了身体。洗过脸，刷牙的那三分钟里，困意已经消散无踪，“为自己尝试恢复早起成功”的快乐像一大口清凉纯净的水一样流过身体，把肌肉骨骼间积压的滞重洗濯掉不少。

唐诗的那一卷字帖已经练完，用木色的卷筒卷好，没有合适的细带来绑它，只有一根弹性的细绳勉强替代。看着那厚厚一卷“成果”，想起年少时被老爸逼迫练字的日子。他自己本身有才华，毛笔字写的俊俏，又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他自学成才考上大学，在他那个时候身边能上大学的寥寥无几，此后一度成为村里小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他的才华事迹不绝于此，不再赘述。惋惜的是，后来一场车祸，夺取了他健康的身体，成为生活无法自理的“失败者”，所有的锋芒都被迫敛于艰难的生存和琐碎的生活。

正是没有了他的监督，原本对练字“恨之入骨”的我便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碰过练字。因为有锻炼的底子在，即便后来上学期间没有刻意再练习过写字，身边的人也总会忍不住赞我字写得好。但我自己其实一直觉得自己的字写得不尽人意，没有自然的潇洒风流，或许我写字素来很用力，轻重急徐也不得要领，所以写出来的字透着钝重莽拙。字如其人，我便从自己的字里看到心事重重、压力沉积、争强好胜，因此更不喜欢自己的字了。

“妹妹呀，你的字怎么写得没以前好看了！”过年在家被堂姐当面“批评”的时候，我用满不在乎地口吻说着“写得差就写的差吧”，内心却有无限感慨和遗憾。从事一份每天十多个小时对着电脑飞快打字的工作后，提笔写字的机会越来越少，加上心境不如以前，慢慢字写得越来越难看，有时竟然手抖至无法下笔书写。那些时刻所累积的悲戚终于推着我走向重新练字的轨道，于是在八月初的一天，在网上买了两卷小楷的字帖，笔则是比较现代化的。

辞掉全职的工作后，多出很多时间来做自己想做的事，练字就是其中一项。每天坚持临摹一张，写得尽兴甚至会再多练一两张。新开的一卷是佛经。写的过程中，思绪并不专注，这也是自己从小到大的一个难以改善的毛病——无论手头做着什么样的事，总会不自觉地出神，练字的时候也不例外。脑海中的场景多数是这样的：被别人看到我在练字，有的调侃装文艺，有的严判字写得太差，有的疑问为什么练起毛笔字……在这些幻觉中，我只说，喜欢练字时全身心清凉宁静的感觉，沉浸其中带来的轻盈与愉悦才是我想要体验的，我坦诚自己在“书法”上并没有远大志向或深沉使命。现实已经负重难堪，但愿没有所谓梦想，偷来的时光都只为守住心底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