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时的某个暴雨瓢泼的午后,上课铃响起,仍然有部份同学,因回家参加农事抢收抢种,而未回课堂,当我们的语文老师走进教室,望着稀稀拉拉的学生,他沒有惊诧,只长叹一声,道,风吹一半,雨落全无。
那个年代,不要说学生要回家干农活,我们的老师亦然,常常是从田间纤陌,洗净双脚双手,未及换洗衣服,只拍拍身上的尘土,即走上三尺讲台,挥起教鞭。
那时,我们对老师身上的泥土,均习以为常,没有人一惊一乍。有的学生还没下课,即飞奔回家,留下空空的座位了。老师也无可奈何,语文老师说,天要落雨 娘要嫁人,随便他们吧。
我的印象中,俗话俚语经常挂在嘴边的语文老师,名叫杨德生,我毕业以后,他就当了我们的中学校长了。
说来惭愧,中学毕业后,我始终没有回过母校,也没去看过杨老师,原因当然不言而喻,就像鲁讯先生说的:状况无聊,说起来无非使他无望,一去之后,便杳无消息了……
前不久,我的一位同学孔本荣,他现在已经是我母校的一位资深老师了,他在微信群里发了杨徳生老师最新出版的一本书——老家旧时味。
我看到后,第一时间当然为我们的老师深感骄傲,第二,默然不语。“四十年来光景殊,蹉跎岁月意何如?”一时间,穿越时空隧道,那些年,杨老师的点点滴滴,唤醒了我模糊的记忆。
孔本荣同学说,杨徳生老师送给母校一千本书。我在感叹杨老师大手笔的同时,唐突地说,我也想要一本。说完之后,我又开始纠结,会不会太过份,毕竟我的要求似乎是无理的。
今天早晨,气温仍然是寒风刺骨,孔本荣同学开着他的爱车,把这本书送到我的手中,同时送我的,当然是暖暖的同学情意,我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这么多年来,我始终醉心于文字,可因天赋的欠缺,总是在那里徘徊复徘徊,但出于天性,我对文字一直也未能又放弃。
迫不及待的翻开来之不易的书籍,我的老师始终是我的老师。扉页上作者简介,我了解到,杨老师已经出版散文书二本,长篇小说一本,古诗词注析集三册,还有书法论著一本。一别经年,杨老师除了桃李满天下,作品更是硕果飘香四溢了。
本书共收录杨老师佳作十四篇,我记得语文课中,老师总会教我们本文的中心思想。这本书的宗旨,杨老师也写得明白,旨在“打捞”故土的那些沧桑与感动。他的语言也是接地气,乡土气息扑面而来,俗称俚语,信手拈来,枝叶抽苔般,茁茁滋润。
作为同乡,同为农家子孙的我,读到这些文字,犹感捻熟,仿佛当年,他在课堂上对我们娓娓道来。
他的文风自然,没有扭捏,故作高深。开头收尾,起𠄘仰合。似是潜心,又是随意。对农村的婚丧嫁娶,风俗习惯,他说,同学们,注意了。那些农业活计,农具,农事谚语,老师说了,同学们,你们记住了,可能会考的。
字里行间,我时常觉得,我在聆听他的讲课,会意处,我也会忍不住会心一笑。
他的方言方式的语言,口头语,与近年来,流行的乡愁文化,不谋而合,那风趣的语言,淋漓尽致的展现了,他对乡土文化的热爱。
我看了作者的后记,他自称是一个在文海浅滩上弄潮的小把戏。这,让我这个文字小白,情何以堪呢,作为他的不成才的学生,我更加自惭形秽了。
作家冯唐说文学的金线,老师杨德生,他文字的那根金线,是什么呢。俗话说,视野决定格局,杨老师文字中,始终贯穿的是故乡,故土的人和事,那份拳拳之意。我家乡的著名前辈说,“叫我如何不想她”。杨老师正是用这种特殊的方式,表达自己对故土的养育之恩。
读此本书,我仿佛靠当年的老师更近一些了,对我,又是一种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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