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参考了Laurie Penny的 No, I Will Not Debate You, Christian Jarrett的 “My-side bias” makes it difficult for us to see the logic in arguments we disagree with, Matt Welch的Partisans United Against Free Speech,Jordan Malter的 Alt-Tech platforms: A haven for fringe views online,Klemens Keppel的 There is no middle ground for deep disagreements about facts 和Ariel Pontes的 Six facts free speech fundamentalists love to ignore。)
你理想中的"言论自由"是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像一场沙龙或者茶话会,一群受到良好教育,来自不同背景的人坐在一起,有序,有理而有据地在尊重对方观点前提的情况下仿照着古希腊柏拉图《会饮篇》中那样畅所欲言,毫无禁忌却又充满尊重探索人类的本质?
还是像一场“占领华尔街”或者夏洛茨维尔“团结右翼”的暴力抗议,一群视野和脑海中无法容下对方的任何观点和存在的激进分子,在只能听到称赞自己的回音壁中逐渐以激化,从而开始骚扰,开始攻击,开始爆发剧烈的冲突?
自从特朗普通过“人民总统”的包装上台之后,“言论自由”的本质已经在逐渐被挑战。尽管不断被传统意义上的阶层权威和媒体攻击,但是他似乎往往能够通过鼓吹最离谱的谣言和最极端的仇恨来去制造团结他支持者的人造恐惧。两年前他的上台让不同政治领域的人们想了很多,但是很少有人们在当时想到他的上台对言论自由意味着我们的底线要在一次次被挑战后无奈地接受事实。
极右翼在“自由”的土壤中崛起的原因,其实道理说白了再简单不过:那些沙文主义者和功利主义者们并没有多么在乎什么“言论自由”,最多不过是在他们撒下大谎或者犯下打错之后拿着千疮百孔的它当个临时的挡箭牌。总有一些人会借着这个名义反复地想要冲淡你我这样有常识有良知的人对于罪恶的基础认知,而一遍遍宣称那些我们最不能够被接受的思想,错在“我们不够包容”。正是因为领略到了言论自由的张力可以让最难以被人接受的通过公众平台的传播被更多人听到,许多极右翼们热忱地为“言论自由”做起了辩护,并且人为地为这一被西方文明视为根本的理念制造危机。每一次当宣传仇恨,鼓吹歧视,散播阴谋的极端分子们被封禁的时候,总是有着一群“自由斗士”奔走呼号,愤怒的控诉着媒体和公众为什么不再让自己有地方能够堂而皇之地大放厥词。
幸运的是,这些“斗士”错了,而且错的一塌糊涂。对待这些本质上只相信用“言论自由”当挡箭牌的人从来没有明白媒体接触和曝光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学术研究和调查新闻对于极端群体的揭露,其本质在于让人们认知到这些群体的存在,并且通过建制的理论框架去分析他们的行为,而不是一种积极将他们囊括于我们生活常态的归化。
如果说建设一场有成效的辩论的根本目的在于积极鼓励换位思考和自由思维交换,那么现如今的正式辩论完全不是这样。在一场公开的辩论之中,你往往会听见两种或者多种不同的声音在积极地寻找对方观点的弱项,积极地去通过这些错误来纠正对方,取笑对方,进而通过这些错误来去全盘否定对方的观点,甚至不惜为了否定对方来去树立根本不存在的逻辑稻草人来驳倒对方。正是因为我们对辩论能够为不同阶级的言论提供相同尊重的空间这种出乎意料的天真,极右翼新闻台NRATV(美国步枪协会电视台,以宣传末世论和政府压迫,鼓励人们武装保卫为目标知名)的节目主持Dan Bongino才会最近大言不惭地说“如今我这辈子的目的就是为了赢过自由派们(My Life Is All About Owning The Libs Now)。”
Bongino用“当生活给你柠檬,你就去做柠檬汁”的谚语,配上一件“社会主义者眼泪”的T恤来展示自己毫不退让的态度不论对辩论多么痴迷,我们都需要问自己一个认真的问题:你上一次通过一场辩论改变自己某项基本思维方式是什么时候?每一个被社会洗礼的人,相信都不会带着无知和天真去参与和旁听一场激烈的辩论,他们更乐于做的,是去听到更多的人同意自己的观念,来去进一步强化自己的偏见。尝试着在辩论中之处对方观点的不足,在记者Laurie Penny看来,就好比“教一只山羊跳舞”,你不仅不会教会它,你还会激怒它,因为你没有在做着符合它本质的事情。人们只有在领略周围情绪和反复思考之中,在积极寻找对立观点的意义的时候才会改变思维,而不是僵硬而激进的辩论。
要记住:任何角度和层面的自由都不可能是绝对的。每一个国家都有法律和管理机制,如果我们拥有“绝对的自由”,那么我们为什么还在拥护“宪法第一修正案”,而不是幻想着一个如同电影《人类清除计划》的一样的社会,一个所有人都可以肆意剥夺他人的生命,却又要为了自己活下去而失去一切信任的社会?每当我们的良知和底线被自由的思想所挑战时,我们第一时间所想的很快就不再是“自由”,而是与引起不同程度的不适的不同行为相比,伦理和自由的相对价值。当对人的伤害已经超过了伦理能够接受的程度,我们也就不会在用“自由”作为接纳这些行为的辩解。
自由不应当成为认为一方将自己标榜为受害者的狗哨。重复的公开的辩论唯一能够起到的目的就是激化不同观点的矛盾,从而达到增加关注度和收视率的目的。各大“标题党”如此,故意请来观点高度不统一“看猴戏”的电视台如此,那些带有目的选择证据歪曲理论的研究如此,那些“义正辞严”收着钱办事的说客如此,那些极端主义者更为如此。
言论是统一行为的领导。当言论不受限制的那一刻,只会有更多人去选择转移到适合于他们的平台。在一段不短的时间内,一名自称为了保护“自由权利”的枪权拥护者在网络上大量传播了3D打印枪支的图纸,以此躲避“政府对于遵守法律想要保护自己的守法公民的无端打压“的激进行动得到许多自由言论拥护者的夸赞。只可惜数小时之后一名联邦法官就裁定他的图纸全部非法,而他也因为被揭发曾强奸未成年人而逃之夭夭。再这之前,这名名叫科迪.威尔逊(Cody Wilson)的网络创业者还曾创造了臭名昭著的众筹网站“恨特隆”(Hatreon),公开欢迎那些被Patreon和Kickstarter因为言论宣扬暴力仇恨所拒绝的平台获得公开募资的权利。在他恋童癖的身份被揭穿前,接受CNN采访的威尔逊念念不忘的是那些大科技平台的权利如何“控制”了他眼中可以被接受的言论。也不知道强奸未成年人是否是他眼中“可以被接受的行为”?
(“恨特隆”公开宣称仇恨言论是受到保护的)话说到最后,我希望更多人明白,言论自由在民主社会中最大的敌人往往不是压迫性的政权,而恰巧是那些致力挑战底线的极端思维。在这样一个高度商业化的快速发展的社会,个人言论的自由往往需要依靠对自己所视为常规的思想进行有力的挑战来进一步加强,而不是在一个高度激化的环境内做一场寻找盟友和敌人的辩论秀。
这就是为什么,不,我才不会和你辩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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