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逃跑,吉尔默说“害怕不得不承认你做下的事?”汤姆说“不,先生,害怕不得不承认我没做的事。” 阿蒂克斯问汤姆为什么跑,他说害怕,他说他是一个黑人,所以害怕。
书友们,我们接着来共读《杀死一只知更鸟》的第17至21章。这五章是全书最精彩的部分,也是最悲愤的部分,今天我们先看看庭审的全部过程。
坐在证人席上的泰特警官一身普通打扮,控方律师吉尔默先生和被告辩护律师阿蒂克斯分别对他进行了讯问。
对吉尔默的提问,泰特先生陈述:11月21日晚上,他正要下班回家,尤厄尔先生来了,神情很激动,说有黑鬼强奸了她女儿。他便以最快速度赶到了现场,发现尤厄尔先生的女儿正躺在地上,被打得很厉害,便把她扶了起来。他问马耶拉(尤厄尔的女儿)是谁打的,马耶拉说是汤姆·鲁宾逊。他问她是否被占了便宜,她说是的。
阿蒂克斯问了几个问题。
“警长,你找医生了吗?有人找过医生吗?”
泰特表示没有。
“你说她伤的厉害,是指哪方面?”
泰特说她被打在头部周围,胳膊上也出现了一些青肿,有一只眼眶开始发青。
“哪只眼睛?”
泰特说是右眼。
“是他面对你的右边,还是他和你同一方向时的右边?”
阿蒂克斯反复问这个问题,好像故意在绕来绕去而不切入重点。
泰特最后确定就是她的右眼。
阿蒂克斯要求法庭记录员详细记录下来。
事情看起来沉闷无趣,没有人破口大骂,双方律师也没有争吵,没有出现戏剧性的场面。阿蒂克斯的诉讼做得很温和,似乎他经手的是一宗财物纠纷案似的。
鲍伯·尤厄尔昂首阔步走上了证人席,像一个小斗鸡。
在梅科姆,尤厄尔家这样的人永远在吃县里的救济。他们的孩子不上学。他们有先天缺陷,各种寄生虫。他们住在镇垃圾场的后面,那里破败而又肮脏。不过,在院子的角落里种着鲜红的天竺葵,那是马耶拉·尤厄尔精心侍弄的。
对于吉尔默先生的提问,证人是这样陈述的:11月21日晚上,他从林子里回来,背着一捆引火柴,刚走到篱笆边,就听见马耶拉在屋子里叫的像杀猪,而且尖叫越来越凶。
这个小个子男人答起话来傲慢轻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泰勒法官表示法庭里谁也不许在任何话题上做任何猥亵性的随意发挥。
接着尤厄尔继续说,他扔下柴火跑过去,发现那个黑鬼和他的女儿交尾。
人群骚动起来,黑人群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咆哮声。
尤厄尔得意地欣赏着他的杰作,一句话便把看台上那些快乐的野餐者变成愠怒,紧张,嗡嗡不休的民众。
泰勒法官不得不再次重申:要么安安静静地看,安安静静地听,要么就离开,否则所有起哄的人,离开之前都会被处以蔑视法庭罪。
对一脸傲慢不逊的尤厄尔,阿蒂克斯温和的问了几个问题。
“你难道没考虑到她的伤势需要立即就医吗?”
尤厄尔说他没从想过,谁生病了也不会去看医生,因为那需要花掉他五美元。
“泰特先生作证的时候你也在法庭里,对吗?你听到了他所说的一切,是吗?”
尤厄尔回答是。
“泰特先生作证说她的右眼被打成了黑眼眶,”
尤厄尔说没错。
“尤厄尔先生,你能读会写吗?”
“你可以把名字写给我们看吗?”
厚颜无耻的尤厄尔回答当然可以,要不怎么签救济支票。
尤厄尔得意洋洋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泰勒法官凝视着他,好像他是一朵盛开在证人席上的芳香栀子花。泰勒法官说:“尤厄尔先生,你是个左撇子。”
斯库特看出阿蒂克斯是想证明尤厄尔先生打了马耶拉。她右眼发青,并且主要被打在右脸上,那就倾向于表明是个左撇子打的。
这就是阿蒂克斯为什么反复询问马耶拉是哪只眼睛受了伤害的原因,就是想让大家知道是一个左撇子的人打伤了马耶拉。
马耶拉走上了证人席。她是一位年轻女子,生活在尤厄尔那样肮脏粗鄙的家庭里,她努力保持清洁,正如院子里那一排红色天竺葵。
吉尔默先生要求马耶拉用她自己的话向陪审团讲述一遍。
述过程中她哭了起来,她表示害怕阿蒂克斯。聪明的她已经看出阿蒂克斯一步步问出她爸爸是左撇子的用意。
马耶拉讲的和父亲尤厄尔讲的没有太多不同。她不像父亲那般粗鲁,但她身上有种鬼鬼祟祟的东西。她在撒谎。
阿蒂克斯微笑着开始提问。
阿蒂克斯称呼马耶拉小姐,这个十九岁半的姑娘感觉受到了侮辱。可怜的姑娘把通常的礼节当成了冒犯。她究竟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
阿蒂克斯起初问了些看似无关痛痒的问题,比如多大了,家中有几个兄弟姐妹,上过学吗等等。他不动声色地在陪审团面前构建起一幅尤厄尔家庭生活的图景:他们靠救济吃饭,爸爸爱喝酒,天冷不穿鞋,经常感冒,长年得钩虫,皮炎。
“马耶拉小姐,你爱你父亲吗?”
“他对你好不好,是不是容易相处?”
“他是否曾胁迫过你?”
“他是否曾打过你?”
马耶拉对这些问题毫无心理准备,她犹疑,观望,她说父亲从来不曾伤害过她。只是每个人都看到了她的迟疑和隐忍。
阿蒂克斯终于提到了汤姆。
马耶拉说过曾让汤姆替她干活。
“这是你第一次叫他进院子吗?”
马耶拉微微惊跳了一下。
“你记得他打过你的脸吗?”
马耶拉犹豫了。
阿蒂克斯又把这个问题问了两遍。
马耶拉近乎崩溃,她哭了。
阿蒂克斯最后要求她指证是不是眼前的叫汤姆的人强奸了她,她说当然是他。
法庭上,汤姆的臂膀在薄衬衫下凸显着。他的左臂比右臂短了十二英寸,左臂顶端是只萎缩了的小手,赛克斯牧师说汤姆小时候让轧棉机给绞了,差点死掉。
接下来的问题让马耶拉彻底崩溃了
“他用右拳打青了你的右眼?”
“我一低头,他――他打空了。就是这样。”
“你突然弄清了这个细节。不久前你还记不太清呢,是不是?”
……
“你为什么不跑?”
“我试过……”
“试过?是什么阻止了你?”
“我――他把我摔倒了。他就是这么干的,他把我摔倒在地,压在我身上。”
“这个过程中你一直在尖叫吗?”
“我当然是。”
“那为什么其他孩子没有听见?他们当时在哪里?”
“他们到底在哪里?”
没有回答。
“为什么你的尖叫声没能把他们召回来,垃圾场比林子还近,不是吗?”
没有回答。
“或者你直到看见你父亲出现在窗口才开始尖叫?你直到那时才想到尖叫,是不是?”
没有回答。
“你最先是对着你父亲尖叫而不是汤姆吧?是不是这样?”
没有回答。
“是谁打的你?汤姆还是你父亲?”
没有回答。
马耶拉脸上交织着恐惧和愤怒。
阿蒂克斯则疲倦的坐了下来,在他等待马耶拉说实话的时候,这姑娘却突然无比清醒的说了一段话:
“那个黑鬼占有了我。如果你们这些高贵的绅士不管不问,那你们就是一群臭胆小鬼,你们全都是臭胆小鬼。你那些装腔作势都没用。”
可怜无知的姑娘,走下证人席时仇恨的看了一眼阿蒂克斯。
吉尔默先生告诉泰勒法官,控方提供证据已毕。
休庭十分钟。
汤姆走上了证人席。
汤姆二十五岁,已婚,有三个小孩,以前曾犯过法,因扰乱治安被判三十天监禁。
阿蒂克斯在向陪审团展示,汤姆没什么可隐瞒的。
汤姆说他每天去田里都会路过马耶拉家,每次经过都会向她致意,她有一天叫他进院子帮忙,之后也去过很多次,是她叫他进去帮忙干活,例如劈柴火之类的。
看得出马耶拉是孤独的,她就像杰姆说的混血儿:白人不愿搭理她,因为她和猪猡般的人生活在一起,黑人们不敢搭理她,因为她是个白人。汤姆可能是唯一一个对她表示尊重的人,而她却说他占有了她。
汤姆描述了11月21日晚上发生的事:
那天傍晚,他像平常一样下工回家,经过尤厄尔家时,马耶拉叫他进去帮一会儿忙。他就进到院里,院子里很静,孩子们都不在家。马耶拉说孩子们去镇上买冰淇淋了。
她让他帮忙从大立柜顶上拿一个箱子下来,他登上椅子,刚要伸手去拿,她抱住了他的双腿,他吓坏了,弄翻了椅子。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转身,她就扑上去了,她抱住了他的腰。她踮起脚尖吻了他的脸颊,还要求他也吻她。
他想跑,她顶住了门。接着尤厄尔先生的叫声传来,大骂马耶拉是臭婊子。然后他跑掉了。
他否认强奸了她。
阿蒂克斯问汤姆为什么跑,他说害怕,他说他是一个黑人,所以害怕。
吉尔默向证人席走去,他试图从汤姆有前科推理到他同样会起意去占有马耶拉。
在这个过程中,汤姆表示他帮助马耶拉是同情她,可怜她,因为看起来家里没人帮她做事,这个回答激怒了吉尔默。吉尔默按照马耶拉的证词重温当时的情形,汤姆的回答都是“她记错了”,至于逃跑,吉尔默说“害怕不得不承认你做下的事?”汤姆说“不,先生,害怕不得不承认我没做的事。”
吉尔默的交叉讯问还未结束,迪儿哭了,一发不可收拾。迪儿受不了吉尔默那样,他说“谁都没有权利那样对人说话――真让我恶心。”“芬奇先生就不会。”
这就是整个案件的审判过程,阿蒂克斯徐徐为我们展示了一幅画面,懒惰,肮脏,低俗的家庭,一个女孩孤独无助,违背良心与自己的父亲诬陷一个帮助自己的黑人。从每个人的证词中很容易看出,只有左撇子才能造成马耶拉右脸的伤害,而尤厄尔不但是个左撇子,而且平日还有酗酒及打骂她的嫌疑,而汤姆的左手是个残疾。阿蒂克斯一步一步证明,是马耶拉引诱汤姆未遂,而不是汤姆强奸。
在充分的证据证明下,阿蒂克斯能否为汤姆洗脱冤屈,我们明天的共读中一起欣赏阿蒂克斯精彩的结案陈词,以及法官的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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