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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过方知甘甜那是九十年代初的事了,虽然间隔久远,但于我而言犹如昨日发生。
九十年代初,对我们农村孩子来说,读完初中最理想的结果就是考上中专,其次中师,最后是高中。分数线也是一样排名的,中专一档,中师二档,高中三档。至于原因,大家也都明白,中专中师两年毕业后,国家包分配工作,可以拿工资了。读高中三年,还不一定能考上中专或者大学呢。
借用我读初中时班主任熊老师的话来说,我是那种考上高中没问题,考上中专中师没希望的类型。所以,填报志愿时我都没有去学校,是满脸又粗又硬又白的胡子的熊老师帮我填报的。那年,我们班一共就考上四个,一个中专,两个中师,还有一个我。
顺利进入县高中,进入一年级的时候我一米五七,全班最矮(其实在初中班上我一直是倒数第二矮,大学毕业后参加初中同学聚会,我才发现,只有一个同学比我高,我长高都在高中阶段。)。
要知道,我是在乡镇读的初中,基础相对县城几个初中的同学差不少,特别是英语。不管我怎么努力,英语成绩每次考试都在65到70分之间。为此,班主任,教我们英语的何老师找我单聊过几次,问我是怎么回事,看我那么努力,成绩就是上不去。我心里妥妥地明白,其实我一个音标都不懂,这是真的。
一个学期很快结束了。我的期考成绩在班上排名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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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屋檐下的雪条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出现我记得那年的寒假特别寒冷,雪特别多,堪比2008年我们南方的冰灾。
记忆中,小时候,或者说90年代以前,我们村子的冬天每年都会结冰或下点小雪,运气好的年份还会下点鹅毛雪。房前屋后伸出最外面的瓦片上总是挂满亮晶晶的冰条,或长或短,或粗或细,那是小伙伴们可以入口的零食,也是小伙伴们打仗的武器。
如今,每到冬季,连瓦片上的细小冰条都多年不见了,更不用说见着下点小雪的场景。我不知道这地球到底是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怎么了?谁能告诉我呢?
还记得,那年我们家在当厨房的小瓦房边挖一口井。那时的农村人,从来就没想过像现在一样,家家户户接上自来水,接到火灶旁。
如今,那口井还在,生存在地面延伸到地下13米处,一块水泥板盖住了它的眼。
腊月二十七,我们家杀年猪。
天杀黑不久后,帮忙的亲戚朋友吃饱喝足,陆陆续续歪斜着身子走了,或是因为酒喝上了头,或是因为地上光滑的雪。
大约九点,还剩下最亲的亲戚加上我爸我妈八九个人,围在柴火旺盛的临时用板砖砌在厨房中间的灶旁,一边喝着油茶一边聊着天。
多一句嘴,我爷爷生了我妈,我大姑我三我四姑四个女儿,没有儿子。我爸是同村倒插门的。我爸的爸爸生的孩子性别和我爷爷正好相反,生了四个儿子,我爸是老四。所以,在村里亲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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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遵从内心的真实进入那晚的正事,是由我爸的一大段开场白开始的。
其实整个经过,除了我和我妈各说了一句,都是我爸一个人在表演式地说。
他说:现在最亲的亲戚都在这里了,我也想了很久,今晚正好把事给说了。
他接着说:根据我的了解,现在我们县里的高中,一个班最多也就能够考上不超过10个大学,按照你现在的成绩,在全班排名21,你没有机会上大学。
还是他说:我的想法是,从下个学期开始你就别读了,我帮你买辆摩托车,你每天到附近的村子收点鱼和其他的野生动物,到县城买掉赚钱,然后过几年建个房子,娶个老婆。你看怎么样?
终于来了个问句。我直到现在有时还在想,可能在那个时代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那都是一个美妙的设想。要知道,那时候市面上最低端最普通的嘉陵70摩托车都要8000多块钱到1万块钱的。像我们村一百来户人家,可能那时候能够拿出那笔钱的可能不超过10户。
可是,毕竟我不是那大部分人。
我看了一眼我妈。我妈是最疼爱我的人,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几乎每个月都要去一两次5公里外的乡卫生院打吊针,每次都是我妈背着我去。我晕血晕针,每次打完针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总是我妈。
我妈说:这样吧,四个孩子中(我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全部只读了小学。),老大好不容易读完了初中,还考上了高中,这才上了一个学期,你要让他再试一试,再给一次机会,起码读完一年吧,看看一个学期以后怎么样再说吧。
我爸看了看我,说:你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你说你是想读书,还是想过了年就开始开摩托车做生意?
我是这样说的:这样吧,再给我一个学期的时间,如果一个学期以后,我在班上排不进前10名,我就不读啦,就按照你现在说的去做。
我爸说:好,你今晚说的,全部亲戚都是听到了的,就按你说的,给你一个学期的时间。
我那晚果断的抉择,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只是,我不知道是对是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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