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他的名字。他于我很重要。
总是梦魔到,他冲我喊到,梁……逃!!!
逃,逃向哪里。
我回首,他身后大火滔天,灼伤我眼。
除此我再也记不起我之前的半点事情。
我只知我是鬼。
漫无目的的漂泊,我来到北海的寺庙,一个荒山野岭被废弃的古寺中。
北海是神灵,而我是鬼灵,都不是人,诡异我们竟能相互沟通。
只是我问北海的话,他从不答我,他那么一本正经的模样,总使我忍不住想逗他开口。
“你为什么总不回答我呢?”
许久,北海回应我了:因为你拘于墟,笃于时,束于教。
我抬头想了一下,那是出自庄子一书的典故,拘于空间的是井鱼,笃于时间的是夏虫,束于教文的是儒士。不可与他们话语自由时间不羁,因为他们不懂。
真狠,这不是话题终结者吗?
我答:我知道的,你们不可与愚者为伍,可如果连圣贤也不话语他们,岂不太可怜了。
我挑着可怜两个字来回说 直说到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兮兮。
北海终是挣开双目悲悯的望向我道:你问吧。
问什么呢,你有什么可以问神灵的呢,我迟疑的开口道:何为生死,生要如何,死去哪里。浩然天地间,我拒绝,接受,选择,舍弃,我从哪里知晓……又该如何?
北海说:万物,不以量计,不被时间区分,其变化也无常,其终始也不定。而你也是这万物一员,你永远存在,只是形式不同。
只有明白这中间的坦途,才能不为生而喜悦,也不视死为灾祸,因为始终终究是变化无常的。
你要知道,人作为个体生命存于世,其所知不如其未知,其生不如其未生。
如果站在道的角度来看,那就是道无法追寻终始,而物却有死生之间的变化。
你要怎么办,你自己去琢磨,是为自化。
我笑道:自化……好个自适顺化。可是鬼要如何自化。
北海不再理我,自顾闭目养神。
见他不再言语,我知道他一开始说的没错,我是不懂的,说了也不懂。转身离开他的寺庙,游荡于山间,途中遇见各种鬼魅之物,听它们嬉笑怒骂,言语间净是藐视天地万物的谈论。
初听之时,我还心下忐忑,惴惴不安。时久,我也变的妄忽自我,以小自得为大成就。
怪那日阳光太纯粹,使我想起了北海,不自觉的又飘回来看他。
他仍旧巍然不自动的立于佛堂上,我是嫉妒的还是怎么的脑子一短路竟出言夸耀外面山间的自由潇洒。
北海听罢只笑。
我却瞧出几缕叹息的味道,蓦然想起,他第一次开口对我说的话。
我立马低眉顺眼,口里诺言:夫子是否在笑我们本是井底之蛙却向东海鱼鳖炫耀自得。
北海不答。
我抬头:我听它们说,人说自己可以胜天,而我已是鬼怪,连人都害怕,我岂不是可以上天入地,无视天命?
北海反问我:那什么是天?什么又是人?
我答不出,左顾右盼,瞧见虽破败但威严仍在的寺庙,灵机一动:这山岭的存在是天道,但寺庙的存在却是人道。
北海微乎其微的点点头,说:
天生万物,而人能改变万物的外表。所以天又将德赐予人。
是以警示人不要毁灭天德,不要改变自然的禀性,不要因为名利而变的不留余地。
所以人的行为,要遵循天性,又以德立人。
我说:这是让我们以天道为贵?顺道循德,返归归真,达到至人的行为?
人真的可以吗?
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攘攘皆为利往。如果这是人之本性,何故又强求圣人的行为。人现在可控制万物,何故又听从顺应天道的陈言旧词。
北海笑道:你真是妄生啊,千百年前孔子就说过了,一切不过时势适然。
那一瞬间我如当头一棒,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顺波逐流,却还以为自己自导着方向。
群体的厉害岂是你一人功德。
终是,我不再飘荡于山间,北海也不再与我交谈。
许久许久。
他第一次开口向我说话,却是离别。
“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
“我本乎天地生灵,自是去天地之间。”
“……我也要去天地之间。”说这话时,我却想起,他第一次跟我说的那句话,其生之时,不如未生之时。
我没有时间再去寻找与他的重逢,也没有时间再去等待他的回归,又何故用几句言语给予双方虚妄的空喜与长久的等待。
遇见你,已是我今生的欢喜,而我今生又何止遇见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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