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年4月,我的父亲骤然离世,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留下。
那段时间几乎天天以泪洗面,不能说话不想见人,想不通为什么要是他?他只有50岁,未知的神明只给了我和他23年的缘分,从此黄泉碧落再不知归途。
朋友A来劝我,生老病死是常态,谁都会经历,要走出来。我当时很悲愤,甚至觉得她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说,如果哪天你爸死了,希望你也能想起你说的这些话!她气地和我绝交,如今也没能联系上。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真是太过冷酷,也许是因为把所有的生命力都用来抵抗这场死别带给我的绝望,所以受不了任何的希望,承受不了,也不愿承受。
终于有一天我不在哭了,我开始找工作,交朋友,开始嘻嘻哈哈地社交游戏,甚至像个豁达开朗的居士一般对待生活中未知和不公的变幻,我觉得自己在和绝望这个灭顶之灾的对抗中彻底胜利了,我不动声色但是扬扬自得地在朋友面前说着人生自古谁无死的大话,她只是默默地听着,然后用很悲伤很悲伤的样子说,你一定很痛吧,痛到你只能选择习惯它的存在,因为你已经痛的连治愈伤口的梦里都没有了。
当时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滚,却还强留着说,我不疼了,我这不是过的很好。
“你过的好,但却没有好好过。每次你与我们一起出来,总是高高兴兴的样子,可是当人群真正开始热闹起来了,你却往往是最安静的那个,你用热闹伪装自己的漠不关心。有时候你说伯父的口吻就全然是他依旧在世的样子,你从来就没走出过伤痛,你只是用时间去习惯它,你以为习惯是治愈伤痛的良药,却不知道它也是一种慢性毒药,它会让一点点消耗你的热情,希望和生命,最后你的平静就只是一潭死水。”
我的泪水终于没有忍住,她说的都对,两年过去了,我却始终不愿相信父亲走了,我甚至时常梦想着他在家等着我,有时候庄周梦蝶,回到家里找不着他着急的直哭,然后去回想,在经历一次两年前失去父亲的切肤之痛,就这样不断的反复反复,折磨的自己没有感受快乐的能力。
她说,不要着急,我们都在,死亡没什么可怕的,哭泣也没什么丢脸。你先要做的,出去走走。
我背着行囊,边走边听别人的故事,看别人的生活,也感受这个世界的博大和我的渺小,每天不停的行走,累的倒头就睡,甚至没有心力去想家里的一切。
两个月后我回来,那时候刚从西藏回来,黑成猩猩似的回来见她,她已经化疗一个月了,一头乌黑的长发掉没了,一顶灰色的帽子盖在头上笑得没心没肺。
“妗子啊,这世上没有一种苦痛是不能面对的,要去面对才能战胜他,不要和他做朋友,那样只会让自己永远沉沦,如果我走了,你一定要相信,我已经离开,永不可能再回来,你要将我的份一起过回来,给这个挨千刀的老天爷看看,什么叫牛!懂吗?”
懂,我懂的。
我在她的葬礼上给了她承诺。
不论多么痛苦,都去面对,经受,战胜,消灭他!绝不与他相生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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