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今年七十有一了,我在外地工作,不能常陪伴母亲身边。今夜不能入眠,思念起母亲来,我不由地想起我儿时母亲的模样。
那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我还没有上小学,我们兄妹几个随着母亲在农村生活。母亲每天都要下田干活,从早忙到晚,白天里我只有吃饭时才能见到母亲。我在家里待着,总盼望着母亲能够早点下工回来。母亲很和蔼,从不严厉地管教我们几个孩子,总是想办法给我们弄好吃的,还哄我们开心。有时我们兄妹闹矛盾,母亲也舍不得呵斥我们,更别说动手打我们了。因此我们兄妹几个晚上总是抢着要跟母亲睡,可是母亲只能带最小的孩子,我不是最小的,只好跟爷爷奶奶睡觉了。
虽然没有太多机会跟母亲亲近,但是我总能体会母亲那一双手是多么的温柔。白天当我受到欺负哭泣时,只要母亲的手抚摸着我的头,我满肚子的委屈就烟消云散了。晚上在煤油灯下,母亲总是在为我们织毛衣、纳鞋底、缝补衣裳,一直忙到很晚,我围坐在母亲身旁久了就会沉沉睡去,而母亲就会轻轻地抱起我放到床上去。当我受寒生病时,母亲总是很着急,一边哄着我,一边喂我吃药,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身体总能很快康复。母亲的手虽然软绵绵的,却撑起了我们兄妹几个的大半个天。
母亲的手是灵巧的,母亲的女红做得好自不必说。母亲还会好几样别人不会的手艺。第一样是织布。全村的妇女中就只有母亲一个人会织布,据说当年有好几个与母亲同龄的女子去学这门手艺,只有我母亲一个人学成了。因此母亲在村里也是能工巧匠,家家户户都请母亲织过布。那时农村请手艺人上家里干活,不仅要付工钱,还要包三餐饭,而且要有好菜呢。我有时跟着母亲到东家家里去也总能讨着好吃的。第二样是去除眼睛里的杂物。农村人干活时,经常会有谷物或其他杂物飞溅到眼睛里,他们总是痛苦地来找母亲。母亲有一根玉做的细长的针,她能把人的眼皮翻开,用这根玉针把杂物拨出来,只需三两下就弄好,别人就千恩万谢地回去了。有一回我还见过母亲给自己的眼睛拨出杂物,她用一面镜子照着,就凭着一只眼睛看,给另一只眼睛去除杂物。当时我真是为母亲捏着一把汗啊。
母亲对自己的生活要求不高,但是她把全部的爱都赋予给我们兄妹了。有什么好吃的总是先分给我们吃,有布料总是先给我们做新衣服。母亲不太会讲什么大道理,可是她希望我们快乐健康地成长。母亲的心总是在她的孩子身上。记得我小时候一只手托过臼。那时附近找不到合适的医生,母亲就挑着箩带我到好远的地方找到一个跌打医生给我治疗。我还记得治好后,医生用一个打火机引诱我举起手来去拿,母亲则焦急地鼓励我举手,当我举起手来拿到打火机时,母亲马上舒了一口气,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母亲还是一个活泼开朗的人,那时农村的生活很艰苦,可是母亲总是能找到事情说笑,逗得大家开心。跟母亲在一起总是快乐的,可惜我七岁时离开母亲去外地上学了,再也没有长年陪伴过母亲了。
儿时的故事已经远去,很多已经忘记了,可是儿时的母亲的印象会永远保留在我的记忆深处,因为那是有关于童年的记忆,是有关于家乡的记忆,更是有关于母亲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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