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椅

文/郭兴聘

今天星期三，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寒风不煞人，只是路边还有一些积雪，上面的冰晶在星辰般的闪烁着，似乎还在提醒人们，冬天的冷。

琳和母亲顾女士下了公交，走在去往琳去年夏天才毕业的高中附近的租住之处的路上，母女两一路说笑，心情都是极好。此行的目的是去搬琳那时未来得及带回家的一套桌椅，顾女士在小镇上的一家电子厂打工，一天工资才四五十的样子，虽然不多，但是考勤满了会有额外的两百元鼓励金，不过不愿麻烦他人的顾女士为了这天请了个假。以免新的租住的那家人上班不在，所以顾女士特意挑在中午去拜访。

走到熟悉的十字路口，恰好遇上放学的学生们，放寒假过早的琳似乎有些兴奋过了头，逆着人流，带着怀旧的目光打量着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

“他们高一的校服和我们毕业的这一届是一模一样的啊，真好呢。”琳感叹着。

顾女士面含笑意，点点头。

经过学校对面的一些小商店，琳忍不住转悠进去买了一些之前常买的东西，一些便宜又美味的小零食之类的。

不知不觉来到了那居民楼底下，这一片几乎都是那些从底下（农村或郊区）上来（到市区）的陪读家长为照顾孩子上学的出租屋。琳高一、高二都是住校，后来高三了，母亲放心不下，便也托人找关系租住了一家便宜的房子，在顶楼六楼。

顾女士走在前，琳不太好意思的跟在后面。

顾女士挺直腰板敲门，一个中年男子开了门，手中端着饭碗，一脸疑惑地看着顾女士和琳，问：“你们是？”

“哎，您好，我们是这里之前的住户，现在来这里有些事。”顾女士礼貌的回答道，头向前探着，看到一个围着围裙的妇女和一个穿着天蓝色校服的少年，原来是一家三口在客厅吃午饭，于是询问道：“我们方便进去吗？”

“哦，可以可以，进来吧。”男人敞开了门。

琳也点点头，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坐着的女人张口就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看来这里变得更加干净了。”顾女士笑着说：“我们是来搬桌椅的，之前我女儿读高三在这里住的，那套桌椅是我们的，先在把它们搬回去。”

“是你们的吗？”女人一脸警觉。

男人紧接着问：“是哪一套？”

“嗯，就是那一套。”顾女士指着卧室里那一套破旧的桌椅，并且解释道：“之前就是我们搬进来给小孩学习用的，然后去年夏天忘记搬走了，也一直没机会来搬，先在她回来了，就带她来把这个搬回去，行吗？”

女人招呼她儿子把饭吃完去午休，然后站起身：“我们搬进来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们搬走要保证原翻不动的，你知道吗？你怎么说就是你的，你要是搬走了，那房东会叫我们赔的。”

男人同意女人的说法，但是说了一句：“这样吧，你打个电话给那个房东好吧，他同意了你再搬走也不迟。”

琳有些觉得麻烦，而且也难搬，就对母亲小声说：“算了吧，留给别人学习吧，咱们走吧。”

谁知道母亲竟然无动于衷，而是对男人说：“我没有房东的联系方式，我之前手机坏了就弄丢了，你能给我他的联系方式吗？我用自己的手机打。”

男人做事爽快，立刻报了号码。

顾女士打通之后，就和房东说了这事情。顾女士开了免提说，我们把之前的桌椅搬走可以吗？房东说可以。

“这样行了吗？”顾女士问道。

琳看到，女人对男人使了一个眼神。男人便打断说：“你先别挂，让我和他说两句。”

顾女士便把手机给了男人，男人直接说：“那个，我再问下之前的电费怎么算？”

顾女士一脸震惊，什么电费，她可不知道。

女人从他们夫妻俩的房间里拿出缴了电费的单子，挑眉就说：“就之前你走的两个月，还有一百三十块电费没交，不信你看。”

顾女士接过电话，说的是不知道，之前就交完了电费才走的，怎么会多出了一百三？

房东就说是他自己贴了交的，但是下一住户没有入住之前的物业费以及水电费都要上一住户续交，因为这房子他也不住了，就是出租出去的，就得这样。

男人自认为好心地说：“你现在就把钱给我吧，房东下次来我交给他。”

顾女士脸色有些青，迟疑了一会儿，窘迫的说：“好。”

给了钱，顾女士看向厨房：“我之前有一罐煤气放这，还没怎么用，也没带走。”

“是你家的啊？我们不知道。”女人解下围裙。

“没事，本来也就不好带，这煤气罐还是我在这里买的呢。”

“你要，我们就腾出一罐气，连着这煤气罐你再拖回家去。反正我们自己也有煤气罐，就是看到这里有就没带来。我们就住在城西，离这很近，方便死了。”女人突然嫌弃什么一样，对男人说：“我先去厂里上班了，你们别吵到明子休息。”

顾女士连忙摇摇头：“不用不用，自己家里有，也不缺，就给你们用吧，省的你们也麻烦了。我们就是来搬桌椅而已。”

顾女士为了减轻女儿的负担，抱起了桌子还笑道：“哟，还挺轻的，你就提个椅子吧。”

琳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的感受，但是忍住了，她提了椅子冲在准备出门的那个女人前面，就破门而出。

那女人什么表情，琳懒得去看，她只知道自己已经怒火中烧了，说不准会憋不住爆一句粗口。

一波三折，母女俩终于坐上了公交车。座椅占了太多空间，车上又是很多要回小镇的人，顾女士让琳坐着，而自己站着将桌椅摞在一起，可是车又是颠簸、转弯、急刹，她只能艰难的扶着，同时还要忍受旁人异样的眼光和几句闲话。

琳始终皱着眉头，气愤却不想开口，她看着车窗外飞速移动的风景，眼里的冰雪瞬间消融——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