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22期“父母”专题活动，文责自负

时光，犹如白驹过隙，在昼夜交替中转瞬即逝；怀念，如同一轮明月，在群星闪烁中闪出一方光亮。我感叹时光太匆匆,在又一个父亲节之际，心中油然而生出对父亲的怀念，怎么也挥之不去那份亲切的依恋。

我的父亲去年二月撒手人寰。他离开我快一年多了，但父亲的音容笑貌依然没有走出我爱的视线。一个至亲的人，不在你的视线里，空落落的，浑身溢满伤痛。我时不时勾起诸多的记忆，我好怀念父亲在时的岁月啊。

父亲在的日子里，我没有与父亲热热闹闹地侃天说地过，因为父亲不太爱说话，我们只是彼此默默地相互凝望着；我也没有和父亲嘻嘻哈哈地彼此谈笑风生，因为父亲爱清净，我只能看望着父亲高大的身躯，找寻一种归属感。很多时候，我是看着父亲的背影走向他那三亩苹果园，渐走渐远，我是望着父亲伟岸的身躯，站在我身边，脸上挤出那抹笑容，我是陪在父亲的病榻前，默默地注视着他痛苦的神情。父亲，是一个很普通的农民，但却是一个很伟大的父亲。

父亲年过七旬，身躯高大，一辈子辛辛苦苦，抚养我们姊妹四个长大。太好强的父亲，凭着自己满身的力量，为了一堆孩子有一个很富有的家，上山砍过柴，下地做苦活，离家当过兵。他用宽阔的肩膀硬是扛起了一个不富裕的家，他用厚重的背影总算闯出了一个不贫穷的生活。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孩子的身体日渐成熟，而父亲的身躯却越发消瘦；子女的生活越发滋润，而父亲的健康渐渐亮灯——慢阻肺和父亲不期而遇。好多年的折磨，摧垮了父亲伟岸的身躯。终于有一天，坚强的忍耐也未能阻止病魔的执着。反反复复的病情变化，父亲住院成了家常便饭，多年的习以为常淡化了子女太多的紧张。然而，有一次，却深深地，深深地震撼了他本就脆弱的心肠。

父亲好多次道出了自己气短的苦衷，我却只能不止一次地劝慰他要善待自己，因为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抵抗痛苦。父亲不止一次地住进医院，混熟了医生护士，我却好多次地只能陪在身边，和他聊天，因为我只能眼巴巴地等着病情自然好转。好多次的治疗，都会有一个喜从天降的习惯满足。可那次，看着他痛苦地忍受疾病的折磨，我欲哭无泪；注视着他着急地渴望康复的眼神，我烦躁不安；听着他急促地呼吸救命的氧气，我满心疼痛。我，无能为力，我，无回天之力。父亲那么一个要强的男人，躺在床上是那么的无奈，又是多么的柔弱。我怎么就不能让父亲早日康复？我躺在病床旁的躺椅上，是那么的被迫无奈，又是这般的彻夜难眠。父亲翻来覆去地咳嗽，咳得我心塞；父亲喉咙里发出的短促的呼吸，我心里堵得慌；父亲一次又一次咳出的血，我忍不住泪水盈眶。

父亲一辈子大把时间都在忙活中，治疗中，我似乎没有父亲太多刻骨铭心的记忆。

犹记得在我上初二那年，在父亲的年代里，他们经历了缺吃少穿的痛苦煎熬，他们体验了奔波忙碌的苦苦挣扎，他们学会了活着生存的执着坚强。就是这样的生活，更是如此的年代，在我准备辍学的时候，父亲用冷冷的眼神和默默的神情，将一个无知的冲动拽回，将一个幼稚的心灵唤醒。那时，我便萌生了一股淡淡的冲动：为了父辈们，不过农民的艰辛生活，在求学的道路上，改变一代代亘古不变的人下人的生活。正因为有了坚定的信念，有父亲无声的叮嘱，有了绝好的机会，我终于驰骋考场，终于出类拔萃，终于实现了父亲的夙愿。天空中，淡淡的云彩，蓝蓝的天，偶尔飞过几只小鸟，构成了一幅温馨美好的画面。我很理解父亲无声胜有声的教育，我好怀念那时父亲对我默默的挚爱。

从那以后，我走进了同龄人羡慕的城市校园，我看到了城里人拥有的高楼大厦，我感受了城里富足的生活。三年的时光褪去了我俗不可耐的外衣，教会了我拓宽视野的能耐，充实了我粗浅稚嫩的根基。我带着岁月的沉淀站在了神圣的讲台。我用真诚自信耕耘教育的沃土，我用执着坚持追寻自己的梦想，我用付出快乐践行父亲的期望。我无数次地告诉自己，我要感谢父亲，给了我生命，给了我机会。没有当年父亲的挽救，就没有我今天的的拥有。也就在那个时候，我心里默念道：在抹不去的记忆里，我最难忘的人是父亲。

可惜的是，现在，此刻，父亲不在了。每当看到父亲两个字，我都会浑身颤栗。每当看到父亲昔日的照片时，我都要默默地注视好久好久。

父亲不在的时候，我忘不了父亲那沧桑的孱弱，我忘不了父亲那痛苦的煎熬。父亲在背负了太多的支撑后得了难医的慢性病。虽说一次次地走进高档的医院，虽说一回回地期望救治的奇迹，可现实只能让人望尘莫及。就这样在每一次的减轻之后，祈求下一次的加重能慢一点。我不忍心看着父亲走几步气喘吁吁的痛苦的神情，我不愿意听到父亲上一楼原地不动的喘着粗气的声音。有多少次，我偷偷地责备自己：为什么不使出浑身解数减轻父亲的痛苦？有多少次我无奈地告诉自己，等父亲悄悄地离开，我会多么的遗憾和内疚？然而，最后，我竟然还是无能为力，心有余力不足地看着父亲痛着，瘦着，我在心疼着，泪流着，默默地陪在身边，与父亲一起恐惧，相视无语。

在生命即将逝去的时候，挽留是生者的本能，更是生命的渴求。身为至亲的父亲，挽留本是顺其自然，然则亲眼目睹生命的痛苦与煎熬，欲罢不能之感纠结于心，于是，慨然长叹曰：念天地之生命，独怆然而纠结，望静夜之亲人，吾悄然而泪下。挽留否？

年近古稀，魁梧的身躯里，装满了坚强，但也追随着更多的脆弱。七八年的疾病，磨砺的不光是岁月，还有那坚守的信念。刚毅未能挺过时光的执着，在真实的世界里自然地坍塌。小心翼翼地呵护，也无力催生失去的笑容。心疼地注视，也只能在柔软的地方流泪。默默地祈求，更不能改变痛苦的任性。如此的真实，怎能支撑微笑的不在乎？又如何能做到坦然的面对？医院静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纸上涂鸦写无奈，凭心传语保平安。

给父亲手术前的纠结，是怕突如其来的决定，留下太多的悔恨。做，还是不做？迷蒙的双眼里全是纠结。做，难以承受开刀的风险；不做，又不能接受痛苦的煎熬。幸亏有顺其自然的继续，才让纠结没有太多的弥留。手术在时光的隧道里如期进行，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又是那么的心随人愿。手术后的纠结，源于手术后的那个夜晚。年老的身躯，太长的伤口，如决堤的洪水，冲击着智慧的大脑。潜意识里的谰语在安静的夜晚，是那么的真实，又是那么的刺耳，在柔软的地方，有了太多的碰撞。呵责，只想安抚纠结的脆弱。纠结，是挽留的一丝忧伤。漫长的夜晚，默默地注视着坚强背后的忍耐，潸然泪下。

消瘦的身体，紧皱的眉头，在昏暗的灯光下，是那么的让人疼惜。生命，在可怕的病魔面前是多么的楚楚可怜。人，你有多坚强，坚强得与强大的力量相抗衡。人，你得很坚强，坚强地去抗衡强大的力量。你的坚强，才是生命的力量。父亲的生命挽留了，但父亲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父亲离开我的那一幕幕永久地安放在我最柔软的地方。父亲不在的时候，我好怀念与父亲在一起的时光，哪怕不说话，哪怕在病榻前，我最起码能看见他熟悉的脸庞，我可以帮他擦擦脸洗洗脚，尽尽一个女儿的孝道。如果上苍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再也不会责备父亲的脆弱，我会用更多的呵护，陪着他慢慢老去，让他在女儿的世界里不会消失。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今天，我真正明白了父不在时行孝的无奈，我更懂得了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悔恨。父亲，来世，我还能做您的女儿吗？泪水盈满眼眶，唯能做的，就是用深深的怀念，借着微风捎去父亲节我给您的问候：亲爱的父亲，我想您了，祝您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