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火

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我妈，和我妈絮絮叨叨地说了老半天，其实只要不翻旧账，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电话里也不至于每次都为一句话就针尖对麦芒地互相伤害，况且现在彼此都缓和了点。

其中电话里就说到了我妈在菜园子放了一把火的事情，我们老家在县城边上，叫菜园村，顾名思义就是种菜比较多，有很多很多菜园，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是这样的，家家户户都有自己家的菜园子，除了在自家水田里种点水稻以外，平时就都是在菜园子里种菜，然后挑到街上卖菜，种菜也都是施农家肥，每家都有自己的粪塘，粪水不够就会到离村不远的县医院的公共厕所里去挑粪水倒到自家的粪塘里。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把自己家的菜园子打理得有条不紊的，个别家懒的，要是打理不好就会被人评论，那年头，谁不怕被人笑话？自然也不敢怠慢了，那时候的菜园村在县城里也是种菜出了名，物美价廉。

外婆同意我妈嫁到菜园村，听我妈讲，外婆那时候还说：“把你嫁到菜园去，给你种一辈子的菜。”我妈嫁到了菜园村，却没有种几年菜就离开菜园村，种菜毕竟是又辛苦又不挣钱的活，还是做生意来钱得快，我妈和我爸在外婆家那边买了地盖了房子就开了一家饭店，生意经营得红红火火，财源滚滚而来，确实是条更好的出路。

可是家里刚刚变得有了起色的时候，我爸意外从爷爷家烟囱上摔下来脑出血，在没有医疗水平的县医院开颅手术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爸走了之后，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继续下去，只是那时候的自己年幼无知，不懂得生离死别，天人永隔，我爸的死改变了一家所有人的命运，原本一个和睦友爱的大家庭也不复存在了。

前段时间回去的时候，我也到处都去看了一下我以前生活过的地方，早已经物是人非了。现在的菜园可真是名不副实了，哪里还有几块菜地？基本都荒芜了，没有什么降水，杂草都变成了枯草了。现在村里人不种菜，那当然只是去街上买菜了，这样当然方便快捷了，有地不种，人都闲懒了，也没有谁会说什么了，谁要说，就回一句话，“关你屁事。”

我妈在电话里说她在菜园里放了一把火，然后火势一下借着风就烧得异常猛烈，我妈当场就被吓到了，幸好是在空旷的地方，那些焦枯的杂草一烧完，火势也就减弱了，我妈才松了一口气，把残局收拾了一下回家。她电话里还感慨了一句，“水火无情。”我在电话里说，“你还知道水火无情啊？你知不知道要是烧到人家的房子，就是犯法的行为。”

接着我妈又说一次在山上的时候，她也放火烧枯草，也是差点酿成大祸了。天哪，居然还有这种事情，而且有了一次教训，我妈还居然不吸取教训再来放一把火，说她什么好呢？我记得爷爷打理菜园子的时候，计划要焚烧枯草一类的东西，都是堆积在一起，然后上面铺上土和灰，只弄个出烟的小孔，一点点慢慢地焚烧，异常地注意用火安全，一天要去照看好几次，然后余灰还能继续做肥料，哪能像我妈这样粗暴？放一把大火就想完事了，丝毫不考虑后果如何，简直就是太不负责任了。而且还有前一次的教训还不吸取，想想我妈就是这样的性格吧？

我爸去世以后，那时候我妈也还算年轻，人也标致，而我们姊妹几个又都还年幼无知的样子，确实对我妈打击不小，我爸去世后头两年，我们家就没有过过一个好年，一过年我妈就把我们姊妹都带到我爸坟上让我们跪在坟前，她在一边哭个不停，她心里难过，就要让这些少不更事的子女也都跟着难过。

后来家里来了个“大爹”，那人声名狼藉，我外婆十分反对这个“大爹”，但是我妈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和那人在一起，外婆也只有迁就了，那个人外表看来也还算安分，其实是有我外婆的震慑，对我们也算是马马虎虎，其实我妈仅仅只是为自己找个男人。

和我妈翻旧账的时候，我就说，“那人只会搞坏我们家的关系，你只相信那个人，让我们体会不到家的感觉，根本就没有关心过我们。”我妈理智气壮地说：“你还想要人家的关心？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要人家关心。”语气里满是轻蔑。我觉得我说那句话简直就是自取其辱，是啊，我凭什么要不相干的人来关心我？他的存在只是需要满足我妈一人就够了。

其实上面我说的那个人，是我妈找的第二个男人了，都说，“半路夫妻都是贼，交身不交心。”这就是我在我那个原生家庭里亲身体会到的。第二个男人的到来，给我内心乌云密布，那时候我刚好面临高考，本来思想就不成熟的自己更是管理不好自己的那点小心魔，结果我自然没有能上一个好学校，所有人都不在乎，那时候的家就已经是那么冷漠冰冷了，为了逃离家，虽然心有不甘，还是自己做出了选择，去了那所大专。

我们家的经济不算差，我爸去世后留下的饭店继续经营维持家里的开支也算是绰绰有余，爷爷奶奶从来没想过要靠我妈，我爸是独子，家里房产田地也比较多，爷爷有骨气也是到老都是自食其力。但是我妈依旧是叫苦连天，把钱看得无比之重，伤了亲朋好友的感情，结局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对子女也是从来不舍得在教育上投资，宁愿放高利贷血本无归，自然不会考虑到子女的前途如何了。

第二个男人在我毕业之后也离开了我家，那时候对他的去留我已经完全不在乎了，我内心从来就没有认可过这个男人，上大专后又经过几年内心历练，思想稍微成熟了一些，也就不纠结了。多年以后提及也是对我妈的抱怨，觉得她自私的做法完全不考虑子女的感受的做法根本不配当个妈，我妈也就是一句话，“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为自己自圆其说了。过去的事情再提也没有什么意义，但是人总该懂得反省，我妈就是那种不吸取教训的。

听说我妈还要再找个老伴，我也不反对，“少年夫妻，老来伴。”有个伴老年也不孤独，也少让子女操心。很快两家人在一起吃了饭就算是搭上了，但没有多久也就散了，就像小孩子玩过家家一般，老头跑了。我妈这个人远远地看上去还不错，但一了解，就是把钱看得太重了，处处斤斤计较，让人特别累，特别压抑，所以那个老头也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了。”对于我妈找老伴 不成了，对我更是没有多少影响，我早已经有了掌控我自己生活的能力了，而且我妈对我也就那样，我自然对她的事情也不放在心上了。

这几年也没有听说过我妈提过找老伴的事情了，她自己忙着做点小生意，攒了点钱藏着掖着的，依旧让人觉得心生厌烦，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看得太重了，只会觉得她没有人情味了。

前段时间我还回了一趟家，我妈那天对我还挺客气的，只是她忙着做事情，晚饭招呼我哥弄饭给我们吃，吃饭的时候，就说到我妈囤积东西的毛病，我哥说：“咱妈这些毛病都是咱爸去世以后有的，以前她也不是这样的。”我突然觉得一阵心酸，其实想想我妈还挺可怜的，要不是我爸去世了，我妈肯定还是那个不用操心，一直享清福，什么事情都是我爸来做决定的女人，我爸去世，我妈就要面临那么多抉择，也没有什么文化，道德水平也不高，所以做了很多荒唐的事情。但如果我妈只是一味地想着要为子女，为家庭，也许她早就承受不了了，她选择了自私和安逸，从某些方面来说，也许是对的吧？只是现如今，我们姊妹中没有哪个内心是认可她的，但是翻再多的旧账都没有什么意义，大家索性就都不说了，保持沉默，也一直保持冷漠！原生家庭的那些伤害在我们每个人内心都是磨灭不了的。

知母莫若女，其实我不太了解我妈，也不再想了解更多了，抱怨得也多了，说得也不少，多年下来的感受就一个字“累”，我的确累了，累得什么都不想理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