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英歌h
那幢楼是我去附近马路菜场买菜的必经之地。去年夏天以来，每次经过那里，我都放缓脚步，侧耳倾听。我在寻觅一个身影和一种声音。可是，一次也没收获。我不知道，该为此感到欣慰，还是悲哀。
那个身影，那声哀鸣，是永存记忆了……
业主群里有人在问谁家老人摔倒了，就在九栋前面。正值盛夏，找不到家属赶紧打110啊，不然老人要中暑的。我和老公正在吃晚饭，三口并两口，放下饭碗就去看现场。
120急救车和110警车已经到了，很多人在现场参与救护。一位身形羸弱、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坐在地上痛得不停地“哎呦、哎呦”，医护人员给她的左胳膊和右腿都上了夹板固定。社会人士献爱心救助走失老人，这是一个很好的传播正能量题材啊，我的职业病犯了，开始用手机拍视频。
护工推来担架，准备把老人送到医院去。这时一对中年夫妇推着轮椅一路骂骂咧咧地奔过来，见到地上的老人就开始指责，面目狰狞，口气凶蛮。警察找他们做登记，告诉他们像老人现在这种情况不能随意搬动，最好叫120送到医院去。我也在一旁劝她：趁120的人在，赶紧把老人送到医院去吧，等他们走了，就没人帮你们了。可他俩没睬我。
女人对警察说她是老人的女儿，他们自己会送去的。男人说半年前刚摔过。俩人一边骂骂咧咧地指责老人不该乱跑给他们添麻烦，边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把老人拎起来放轮椅上，推起就走。
众人瞠目，动用了120、110，又有这么多热心人帮忙，说声“谢谢”是人之常情吧？
我假装侦探似的跟在他们后面，看见他俩推着轮椅过马路，到对面小区楼下一个单元口，又把老人责骂一顿，然后女的先上楼了，男人坐在那儿继续骂。后来男人也上楼了，把老人独自留在楼下，老人自始至终都在呻吟叫唤。后来下来一个男孩子，可能是老人的孙子或是外孙，再后来老人的女儿女婿下楼，好像是用床单把老人给兜楼上去了，只剩轮椅留在楼下。从二楼还是三楼的一个房间里，传出老人的一声声惨叫。
我猜这位老人可能患了阿尔茨海默症，会自己走出来，又找不回家门。这次她好像是来这边拾柴禾，跌倒时身边有一小堆木材。
我仔细寻找传出惨叫的房间，疑似老人居住的房间窗外，并没看到空调外机。这位93岁的老人摔伤后身体多处骨折，除了躺床上一动不能动地声声哀鸣，还有什么能帮她减轻那些深入骨髓的痛啊！
躲在冬青树丛后偷窥的我，脸上湿漉漉的，有汗水，更多的是眼泪。
我和妹妹聊起此事，妹妹并未动容，说了句我一直很认同的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是啊，我们外人并不清楚，这位晚年遭罪的老人，曾带给她的子女及其家人什么样的折磨，毕竟久病床前无孝子，以至情绪失控，几近疯狂。
但我更坚信：“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在这个炙热的七月黄昏，男孩子那张暮色也无法掩饰冷漠的脸，让我感到一丝儿透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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