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其顿到马拉坎达》：粟特人参与了希腊文化的创造和传播

                                                      思衣谷

主要从事古代中亚文化交流和粟特钱币研究的齐小艳历史博士，最近为大家带来了研究新作《从马其顿到马拉坎达》，此书的副标题是粟特地区的希腊化研究。说的就是关于粟特地区的人们如何充当连接中西文化交集的枢纽和桥梁的角色，也是讲述了粟特人如何为参与了希腊文化的创造和传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首先，说说粟特地区和粟特人。粟特地区位于阿姆河和锡尔河之间的河中地区，以中亚古城撒马尔罕（马拉坎达）为中心，也就是现在乌兹别克斯坦第二大城市。这个城市的粟特人是怎样呢？粟特的外貌形象在书中也提到了他们束腰、短上衣、灯笼裤子、矮帮靴子、弓和弓囊、短剑、挂在皮带上的剑鞘，都是典型的伊朗风格。为何有伊朗风格？因为伊朗的前身是波斯，而粟特地区及其人们是被波斯统治过的。另外，我们知道，公元前6世纪～公元前4世纪粟特曾是波斯帝国的一部分，公元前329～前328年粟特被亚历山大帝国（马其顿帝国）征服，公元前323年塞琉西王国（今叙利亚）统治粟特，后来在公元前255年左右，粟特纳入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今阿富汗）统治，公元前139～前129年间，粟特被大月氏——贵霜帝国（塔吉克斯坦）统治，等等。可见粟特人的历史发展是坎坷的，但正是在这些逆境，造就了丝绸之路上最为活跃度高、最为高智商地经商成功的、民族得到绵延的粟特商人民族。

而其中谈到马拉坎达，这个作为被波斯帝国统治失去的粟特民族所在的城市不是边缘的，落后的地区，因为波斯帝国的行省制度，交通系统，宗教信仰对粟特都是产生了深远持久的影响，也是为亚历山大帝国如何统治中亚地区提供了借鉴和经验。连马其顿帝国的亚历山大大帝攻占该城时不禁赞叹：“我所听说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只是撒马尔罕要比我想象中更为壮观。”可见此城此人是非常值得研究的，尤其他们传播希腊文化的课题上。

此书就是作者通过粟特民族的商业性，从商业起源，商业特点，商业路线等进行了研究，目的寻根问底地证明粟特人参与了希腊文化的创造和传播。此书一共分为四章，其中第一章就是讲述了粟特与希腊人的初次接，这个方面在前文已经有提到了该地区的城市、人们和历史背景，这就不累述了。第二章就是讲到了希腊—马其顿人对粟特的征服与统治，如上文提到亚历山大帝国借鉴波斯帝国统治粟特地区和人们的方式，就做了如下统治措施：拉拢粟特贵族，模仿波斯帝国行省制度，依旧用波斯人管理粟特人。其次是建立城市，安置希腊人。再次是积极推行希腊文化。因此就为粟特人为传播希腊文化提供了客观环境。

之后，书中也提到了粟特人在塞琉古王朝（今叙利亚）统治时期，希腊—马其顿人带来的商业精神，统一货币体系不仅促进了当时贸易中心的繁荣，而且也加深了不同区域间的交流。

而再之后于狄奥多托斯与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今阿富汗）的建立的内容上，我们就可以读到了那个时期的粟特人，在狄奥多托斯一世和二世的带领下，他们在原被塞琉古王朝统治下的货币的基础上发行了独有的钱币，这些钱币的含义和样式都是可以在书中找到的，作者通过图文并茂的手法为我们展现了粟特人的聪明才智。在塞琉古王朝衰落后，粟特人就被后来独立的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所控制了。这是从那些方面可看出来呢？如而在狄奥多托斯“世家”发行的钱币可以看出当时的巴克特里亚王朝的社会稳定和经济繁荣的，与其控制范围内的不同地区之间维持着商贸往来，另外也说明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在政治上是有着实际控制力。

而第三章就讲到了希腊—马其顿人时期粟特的希腊式钱币与城市，这是作者的“专业饭”，于是我们可以通过作者非常详实的史料和智慧，认识到了粟特的造币传统和不同时期的分布情况，如就提到了南粟特的亚历山大仿造币、东粟特的安条克一世仿造币等。而在此章的第二节就讲到了早期粟特南部、中部以及北部的希腊式城市分布特征。这个时期的粟特的希腊式城市是基本出于军事需要的，都是军事殖民地，哨所或者东方城市转变而来的，是为希腊文化的产生提供了基础。

而到了第四章是讲述了大月氏—萨珊波斯帝国时期粟特的希腊化遗存。其中提到其中在公元前2世纪到公元1世纪，粟特被贵霜帝国时期，于片治肯特古城区就也开始体现了希腊建筑风格，说明了粟特人为希腊文化再进一步创造和传播了。其中作者也通过片治肯特早期城墙的重构说明了这一点。其中尤为值得注意的是，城市中心的两座庙宇都包括一个朝东的主建筑和庭院，庭院之间相毗邻，出口前面向街道等等这些早期神庙的建筑结构，是完全符合希腊化时期的建筑传统。

另外在壁画上也是存在希腊化遗存的。如书中作者就图文列举了壁画作品《父亲与儿子》《下金蛋的鹅》，其中《父亲与儿子》是出自《伊索寓言》，描绘的是一个父亲在教育儿子们，兄弟们就像一捆树枝，在一起就不会容易折断，但如果独立就会容易别人击败。这是团结就是力量的传说语言，这无疑就是体现了一种希腊文化的现象。

当然这第四章中也还有举了来通杯图像、服饰风格、希腊农业神德墨特尔等，其中作者还通过更为详细的介绍壁画的表现的艺术手法，如使用的“破界法”“牛耕式转行书写法”来变现绘画的生动性以及强烈的现实性。另外还有明暗对照法和没有阴影的绘画特征都是在粟特壁画中是非常普遍的。而这些手法都是古希腊浮雕上的技巧，粟特艺术非常有希腊艺术的特征的，但也是不逊色古典时期的希腊浮雕技巧的。

此外，作者自然也会谈到中国境内来自粟特的希腊化遗存，来说明粟特受希腊化的影响是非常深远持久和扩散的。其中就列举了1907年斯特因在敦煌发现的“粟特古文书”，由此可见，粟特人不由自觉地充当了希腊文化的传递者，将希腊文化再次向东传。如果一个事例不足见证的话，作者继而还谈到了墓葬浮雕也说明了粟特向东传希腊文化的事实。如就提到了山西出土的虞弘墓为例，他就是反映了粟特人的袄教信仰。再有就是银器，如鎏金银壶，就是有可能说明了是粟特商人之手的，而这样的银器也是展现了古希腊“帕里斯裁判”和“特洛伊战争”的传说。还有粟特鹿纹银碗，是渊源于希腊建筑圆柱上到凹槽的做法在银器上的运用。当然还有钱币以及摩尼教文献中的希腊化文化信息，都是说明了粟特人充当希腊文化东传的事实。

最后此书也非常有心地收录了附录1：中亚大事年表。让普通读者更为大概了解复杂多变中亚历史背景，从而更容易了解:到粟特地区的希腊化的历史发展。

从亚历山大东征到萨珊波斯帝国灭亡时期的近千年间，粟特因为是被统治阶层，就有形无形中一直创造和传播者希腊化文化。这些都是通过古典文献记载、希腊式钱币、城市和壁画等考古发现都证实了这一点的。而粟特位于丝绸之路中段的核心，它既是东西方交通要道所在地，也是希腊化世界与中国文明接触的前沿地区。在其与希腊本地以及希腊化文化主要中心的联系被隔断之后，这里仍是希腊化文化影响传播的地区之一。这些希腊化文化信息甚至随着粟特人的经商活动而传入中国，这也是古代中亚与古代中国的和平交流与互动的结果之一。

正是因为齐小艳历史博士有着盘古开天辟地的拓荒钻研精神，以及呕心沥血地收集资料以及分析研究，终成这本大作《《从马其顿到马拉坎达》，让我们读者有幸地读到了珍稀的关于粟特地区的希腊化研究成果，也让我们更详尽地了解到了粟特人从中扮演了一个参与希腊文化的创造者和传播者的角色。从而让我们更为立体更为直观地了解丝绸之路中段的核心，更深刻体会到丝绸之路之伟大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