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与一位朋友走在大街上,迎面走来一个衣着邋遢的农民工模样的男人,像个精神病人,他的眼睛有点呆滞地直视着我,嘴里念叨着什么,嘟嘟囔囔听不大清楚。
他就那么径直走到我的面前。
跟我一起的那位朋友已经很机灵地躲闪到一边去了,也就是从这次以后我知道她跟我只能是朋友,起初对她的妄想也在那一瞬间灰飞烟灭,因为我们是无法共患难的。不是我太求全责备,而是恰恰在这样的时机我心有所感悟,彼时彼刻她的行为在我的内心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即便她是个女孩子,在那样的情境下做出如上行为情有可原,在那个男人即将走至我们面前时我也确实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她的惶惑,慌张和恐惧。
面对眼前有点神经质的男人,我保护性地用手挡在身前,以一种不想被打扰的手势绕过了他。从看着他走至我的面前到我与他擦肩而过的过程中,我的内心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打扰而起丝毫的波澜,平静如水。事后,对此点我也很好奇。
按理说当时的情况,正常人是会自然而然地提高戒备的,在我来说,却如同迎面吹过的风,天空飞过的鸟一般。于是,我开玩笑地对她说,我已经失去了保护自己的意识,刚才要是那个男人拿把刀把我捅了,我就挂在那个地方了。
这个平淡的小事件让我明白两件事情:第一就是前面已经提到的,我不再对那个女孩子心存幻想,继而以往我对异性的迷恋也通过这个事件后有所降温,这对我渐渐明白什么样的女子能与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其从根本上动摇了我过去对异性的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第二件是我对自己产生了疑惑:我从何时起,就好像忘记了恐惧的感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越来越喜欢在夜晚独行。清冷的夜气,神秘的夜空,周围阒寂无人的氛围,黑暗中总让人幻觉潜伏着什么东西,而我对此却无动于衷,只是一味沉浸在夜的宁静中,一个人想心事或者自以为思想着考虑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对身边的风吹草动习以为常,内心没有一丝的畏惧,只有对自然的敬畏和对自我无知现状的清醒认识。
小时候,我也是常常走夜路的,记得有一次深夜与同学走过一片公墓,当然事先我并不知道那是墓地,光顾着讲话了其他并不在意。等那个同学在快到家的时候告诉了我事实以后,我立即感到阵阵的后怕,身上也惊出了冷汗。不是我夸张,我真的被吓到了,要知道那时候对死亡我是传统地有种迷信的看法的,对鬼仿佛有种天然的恐惧。
听我妈妈讲,我小时候一个人走路喜欢唱歌给自己壮胆,这我也是有点印象的。好像是有一次看了一部鬼片,在以后的一个星期里,每天下晚自习以后,回家必须经过小区里一片漆黑的地段,我战战兢兢地加紧蹬着自行车,嘴里哼唱着莫名其妙的调子希望快点走出这片黑暗。我于脑海中强迫性地浮现电影中捉鬼道士的样子给自己壮胆,因为我总疑心在我看不见的黑暗中或者就在我的身后那个电影中的鬼会跑到现实的世界中来,倘若让我遇见了,我该不会被鬼害死或者被鬼附身吧?我一边不自觉地吓着自己,一边企求快点到家,等终于到了家里,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这种对鬼的畏惧心态一直持续到高中复读的那一年。大概是从高中二年级起我开始孜孜不倦地阅读书籍,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的性情变得让家里人越来越难以理解,我后来对这段青春时光的解释是:我过分沉溺于对自我思维的修养而忽视了现实世界,以至于慢慢离群索居,对人愈加疏远,即便是我意识到自己一天比一天孤僻而性格也变得让人感到费解的古怪也无能为力,况且我也并不能明确地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自我觉醒的那一刻,我才真正从心理的阴影下走出,重返现实生活。
不过这番特别的经历也让我深知人与人交流的珍贵,以及人与自然的和谐美好,让我身怀一颗感悟天地的博大之心,也算作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我在整理高中复读的那一年所记的日记时发现了这样一句话:
亲人则远鬼;亲鬼则远人。
我确信这是我自己写的,而不是我当时从哪里摘抄的。在高中复读的那一年紧张的生活中,我大概是找到了蒲松龄当年写《聊斋志异》的精神状态,或许是盼望有个狐仙出来陪伴自己也未可知。直到今天,即便是自己有过一些奇异的经历和听到不少别人讲的自己的特别经历,我依然对鬼怪怀有一种好奇心,可能是我依然幼稚的表现吧。
我常常说,自己对天地怀有一颗敬畏之心,我逢庙必拜拜得是人对天地的无知。人类科学发展至今确实让人有胆气说“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这样的话。时代在进步,人类日新月异的发展让人对未来的世界充满了信心,还有谁记得当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造就了多少“高大全”的社会怪胎,有多少人因为这种“好高骛远”的心理活活被饿死,形式主义害死人,此话不虚。同样的一个意思,不同的表述,不同的时代,前后比较,判若云泥。
科学确实给人类带来的前所未有的辉煌。人类思想由宗教而哲学而科学的进度,到今天这一步实属难能可贵了,但科学也有自身的局限性,有很多地方是科学无法触及,支撑科学的观念,即理性主义亦是有所偏废的。理性主义的时代渐行渐远,现在讲这样的话为时过早,可是如今理性的光芒已经远远不如当初那样灿烂而炙热。
人类精神层面的问题层出不穷,而理性主义“事必躬亲”的作风也让人心生反感,因为它的某些自以为是的结论很让感到其荒谬,尽管理性主义的出场都是披着自圆其说的外套,人的智识终究有穷而由人的头脑产生的理性主义必然地带有某种主观的偏见,要么是出于利益,要么是出于立场,自然还是有时代的背景对此设限。
人之所以恐惧,我想大概是不能明了原因的缘故。但也正如克里希那穆提所讲,人到底是对事物感到恐惧,还是对事物的观念感到恐惧,比如死亡,人是对死亡的字眼感到恐惧呢,还是对死亡的观念感到恐惧?
恐惧不仅仅是人对自身安全的忧虑,还是一种文化的传承并受当下文化的影响而产生一种人的心理常态。就像是在中国,谁真的见过鬼吗?人们一般观念中鬼的形象恐怕多是道听途说的结果,还有一些由于机缘凑巧的缘故让人产生了某些了幻觉并以此作为确凿的经历来宣扬,当然也不排除人类思想意识无法触及的所在,以如今人类的智识还是不能予以解释的事情存在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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