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英往事1

江城下属的一个叫清水县的小村子里，有个可怜的女人叫培英，老一辈的人都这么叫她，自她从清水嫁到蓝荷村已然70个年头了。村头有被马路牙子分割的大片的田地，这里春种秋实。这天夕阳倒泼了水彩似的，染红了天际，沿稻田边的马路上，一老妇人双手背后，蹒跚着往北边去了，这就是培英。村里人都知道，她这是要去找自己的小儿子。逛马路牙子的村民们要是碰见，也能跟她聊上两句。轮到去小儿子家呀？你这头发生得真不错！多大年纪也漆黑，倒省多少染头发钱……培英也会放下手，笑得跟菊花似的与邻里聊上几句。到三岔路口右拐走百米远，再向北就是她的小儿子家。前几年这条路线，时常是两个人走，培英和她的老伴—郑牛大爷。说来也奇怪，一条老两口走了无数遍的路，竟然让老两口付出了血的代价。去年某一天暴雨来临前，郑牛大爷惦记小儿子家门口晾晒的庄稼，起夜连塑料雨披也未来得及盖就颠颠地往小儿子家去了。可培英这晚迟迟未等着归来的郑牛大爷，只看见那闪电呀，张牙舞爪得要吃人了。他许是在小儿子家歇着了吧，培英迷迷糊糊地想着想着……老屋外，雷声轰鸣，要震坏人耳朵。第二天天光大亮，关于郑牛大爷摔倒在小儿子家门口的消息在村里面散开。老屋门前，从来没有这样热闹，团圆过，哪怕是过年，都不曾。大儿子，二儿子媳妇和小儿子坐着二闺女女婿开得二手车就要动身往城里医院去了，培英就倚着老屋的门框上，眼巴巴地看着儿女们重复问你爹咋地了？儿子们忙不迭应好着呢，没多大事，你好好在家！话罢，发动车子扬长而去，培英用枯枝败叶般的手抹了下早已浑浊不堪的眼睛，凝望着车子行驶的方向，嘴巴哆哆嗦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