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家长会

文/庄庄

钉钉群里班主任发了通知，晚上八点四十五分之前到科技楼四楼，观摩美术生期末专业测试，并召开家长会。

我们八零后，小时候是听话的孩子，长大后，是听话的家长。基本属于待命，随喊随到状态。面对老板，可能有抗旨不遵忤逆圣意的时刻，面对老师的召唤，必定唯命是从俯首帖耳。这个“积极”程度，倒不是谄媚讨好溜须拍马，仅仅是对老师的尊重和配合，对孩子的支持和态度。

我和一位美术生的妈妈约好，八点二十在校门口集合，再一起去科技楼画室。卿和她的儿子之前都在孙老师那里学画画，他们同窗，我们两位妈妈也算是旧相识了。

到达学校门口八点十九分，不见对方踪影。打电话联系，她还在等红绿灯。校门口空旷宽敞，寒风凛冽，整个人凉飕飕的。我把羽绒服的帽子竖起来，罩住整个脑袋。顺势再蹲到花坛边上，减少身体的散热范围。看电子书吧，时间都被一刀刀割碎了，只能如此加以利用。

八九分钟过去了，校门口仍然空无一人。我去门房做了登记，决定进校门后再等，这样即使她来，也可以节省时间。我一进去，陆续有家长到门房处询问登记，这个点，估摸着都是美术生的爹娘。

一位妈妈，穿长及小腿的派克服，戴着皮手套，急匆匆往里走，并四处张望，眼镜后面的眼色迷蒙，像雾像雨又像风。

“是在找科技楼吗？”我主动问。

“对啊，我不知道在哪里，刚才保安说过了天桥再往前走，我还是不清楚。你知道吗？”对方把我当做了一棵救命稻草。

我笑着摇摇头，“科技楼我也没去过，但有个妈妈知道，我们等等她，一起过去。”

后面登记完的爸爸妈妈，往校园深处寻去。

当我再一次打电话，手机里传出“来了来了”的回答，不锈钢栅门外一个黑色的人影正风一样刮到保安室窗口。

教室里散发出来的灯光与冬夜的月色，两相辉映，把我们的影子拉长、缩短、消失、重现。高中校园，没有朗朗书声，唯有安静，静得可以听到未飘零的叶子与寒风反目的声音，还有一声野猫凄厉的嚎叫。卿卿说经常有小猫偷偷跑进教室，在学生的垃圾袋里寻找食物，或者躲讲台里喵喵叫，不敢出来。她说得最多的一句是小猫猫好可爱哦。

我们放轻脚步疾行，几个身影在两栋楼之间踯躅徘徊。当我们走进科技楼时，后面几个人呼啦啦跟上来。

走过心理宣泄室、心理辅导室，一扇门上赫然张贴着几个拙劣的毛笔字“美术室——闲人免进”。门虚掩，可以看到十个同学的画架相对而立，大家都全神贯注在画笔和纸张上，无一人侧目分心。

三个小时的期末测试时间，最后15分钟，韩老师让家长搬了小板凳坐在自家孩子身后静观。结束后，卿对她的素描大关系处理很无奈，忘了带米娅的哑光铅笔，暗部用了马利14B，依然暗不下去。她后悔用了最普通的纸，应该用“传奇之路”或者“凡高”的纸张，她说“康颂”的纸最好，是素描纸中的爱马仕。我给记住了，寒假就买康颂的纸练习。

家长会的主题是，文化课与专业课的时间平衡以及今年七月后集训机构的统一选择。绘画老师、班主任和年级主任，都承认高中的孩子压力很大，尤其是美术生，可压力是成长路上必不可少的，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再难走，也要义无反顾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韩老师一再强调，这个寒假，美术作业不会少，不会再像高一一样手下留情，需要家长的通力配合。我们家长除了配合和做好后勤，还能再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