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回老家本来是快乐的事情,郭敬峰心理却像揣着小兔子一般,一路上砰砰直跳,一刻也没有安宁过。他不知道,回老家将会面临什么,他总感觉有什么他无法预知的事情即将发生。
快到家门口,老家的院子还是他走时的模样,只是日久无人照看,更加破烂不堪。推开大门,走过荒草满地的院子,就是正堂室。他们突然听到正堂室内有老妇人用不耐烦的口气吆喝着问道:“谁在院子里走。郭城吗?你个天煞的,怎么不快去死呢。还来干什么?”
郭敬峰一家三口,大吃一惊,立马停止了脚步。
郭敬峰让杨琴和女儿在院子里等着他,他自己一个人走进正堂室。只见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满脸麻点的瞎子,坐在正堂室东侧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根拄杖,支棱着耳朵。室内,还是原来的家具,只是更加破破烂烂,发出臭哄哄的刺鼻味道来。
“柳紫云,是你吗?”郭敬峰吃惊不下西,故作镇静,小声地问道。
“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我没有听过你的声音。”柳紫云显然吃了一惊,突然颤抖了一下,差点跌倒。不过,很快又镇静了下来,右手紧紧地抓着正堂室的餐桌角沿儿,以稳固自身。
“我是你的丈夫郭敬峰,我回来了。让你受苦了。” 郭敬峰说时,已经羞愧万分,想过去搀扶柳紫云。
“你不要过来!” 柳紫云连忙阻止郭敬峰向前走。
这时候,站在门外的杨琴母女把一切全部看在眼里。杨琴开始万分气愤,她没有想到自己一路跟随的丈夫竟然是一个抛弃结发之妻的负心汉,真想大骂郭敬峰一番,她还是咽下了这气愤和委屈。看着眼前这个穷困潦倒的老妇人,看上去五六十岁的样子,原来却是与自己同龄的人,不到四十岁罢了。杨琴对柳紫云充满了愧疚和怜悯,轻轻走到柳紫云旁边说道:“姐,我是妹妹。让您受苦了。从今以后,让我来伺候您。”
“妹妹,你做什么工作?”柳紫云并未感觉到任何意外,却伸出双手紧紧地握着杨琴的手,关心起杨琴做什么来。
“姐姐,我和郭敬峰都是医生。他是中医,我是妇产科的内科医生。”
“好。太好了!”说完,柳紫云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牵着杨琴向西边的储物间走去。储物间内有一个大约六十公分长、四十公分宽、三十公分高的红色木箱子,木箱上的锁已经锈迹斑斑。
“你找个锤子把这锁撬开,这里是我家祖传的行医记录本,这也是我最珍贵的嫁妆。”说完,柳紫云呜呜地哭泣起来。
原来,柳紫云是外乡人,本不姓柳,原名紫云。父母亲是走乡串巷的赤脚医生,她从小跟着父母亲走南闯北行医。她八岁的时候,她的父母亲在一次事故中,双双去世了,剩下她孤单单一个人和这个红色的木箱子。
紫云被姑姑收养。姑姑当时结婚多年,一直未育子女,于是姑姑在她的名字前加上柳姓,从此,她就有了新的身份——柳家大小姐。紫云非常勤奋,刻苦研读父母亲留下的行医记录本,并治疗好姑姑的不育症,后来姑姑先后生下了二儿一女,姑姑一直视她为掌上明珠一般疼爱。
柳紫云的父母亲生前希望她从医,她秉承父母遗愿去发扬光大传统医术,所以非医生世家男子不嫁。
“我这老命死不足惜。我在等着你们回来。你们终于回来了,我把这些交给你们,就算了结我二十多年的心愿,我就死而无憾了。”柳紫云面带微笑,非常平静地说。
院墙西边,一排白杨树,枝叶茂盛,秋蝉在枝头鸣叫,树梢柔嫩的枝叶旁若无人地施展婀娜的舞姿,飒飒作响的风儿俏皮地越过窗户,来到了西屋储藏室内,轻柔地抚摸着紫云和杨琴的面孔。夕阳的余晖透过西边的窗户,洒在紫云那饱经风霜的麻点脸上和全身。紫云的面带淡淡的微笑和满足,那么的自然和恬静,温柔了满屋子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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