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

近来旧忆翻涌，黑白的房屋鳞次栉比，宽敞的街巷整洁干净。古镇口的小酒楼，总有着猜拳行令的人，燕子划向檐口，伴着微风拂过窄窄的巷弄。思绪变得沉重忽而变为思念，童年时光尽数跃然纸上。而记忆中最深刻的却是一道门坎，三阶石梯。门坎是在屋子前方，石梯是在门坎下方，那屋子，是我的家。

我还在幼童，门坎很高的时候，经常会扶着门框笨拙的迈过门坎，走下石梯，转过身继续一步步走上石梯，跨过门坎，如此反复，乐此不疲。还会和小伙伴一起坐在石梯上，讨论街尾裁缝老爷爷绣的荷花包，边吃饭边学着电线杆上的麻雀吵闹。

大些时候，同许多孩子一起上学，每天傍晚放学回到家，便将书包放在门坎前，坐在石梯上朗读课本，伴着炊烟，看过春雨、夏阳、秋霜以及冬雪，温暖的朝阳，淡淡的月光，

现今回想，那些记忆仿如石梯上的花纹，深深嵌入石梯，又清晰浮于表面，让我深藏心底，却又时常想起，是的，那是儿时最美的景象。

后来，我越长大，门坎越矮，石梯也越短。当我终于能轻松跨过门坎，迈下石阶，风景看旧，我的视线也不再停留于门口。

山镇季节更替明显，东风寻声入山岗，熏暖去年燕子梁；夏有乔木风铃响，轻拢衣袖荷花香；九秋天来雨敲窗，半山浅香现斜阳；冬雪踏梅点新装，四时清景共琳琅。四时景色各不同。

儿时房屋不大，门前是河，对岸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山峰。随着四季变迁，门前风景也在不断更迭。虽说四时色皆是美，但我最爱的还是春天的气息。三月的春风一吹，门前河畔的小草就纷纷钻出土地，随着和煦的微风舞动。近看，还能发现夹杂在草丛中的野花，红的，黄的，白的，色彩各异。河水哗啦啦的响动，时不时便能看到三五成群的水鸭浮上水面。

站在门前，远远望去，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此时，坐在院子里，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和微风中的一缕清凉，让人忍不住昏昏欲睡。

再过些时候，对岸田野里的油菜花就开了，微风一过，隔着河流都能闻到浓郁的花香。大大小小的蜜蜂嗡嗡的穿插在花朵间。隔着河流，看着田野间一片金灿灿，便止不住心生愉悦。不过最叫人欣喜的，还是要数门前的那颗桃树。三月时节，一朵朵粉色的桃花挤满了枝干，甚是好看。待到桃花开的盛时，总要和小伙伴站在树下摇晃树枝，看着花瓣纷纷飘落，欣赏一出漫天花舞的美景。

高中后不常住在家，门前的风景也就不常看。时间流逝，不知不觉间，门前的风景也早就发生了变化。小学六年级那年，门前的桃树就被砍掉。石梯和门坎也早就被洁白的瓷砖和大理石替代。门前，一切仿佛都变了，一切却又还是那么熟悉。天空依然是我喜欢的颜色，空气依然是我喜欢的味道。

而今，我已大学。三月来校那天，出门时看见院角开出了几朵白色的小花，恍然惊觉，春天又到了。只可惜今年不能看蜜蜂在油菜花田飞舞和满树桃花。

顾城说，草在结它的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于我而言，循着记忆看桃花飞舞，感受熟悉的清香，就十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