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蓝桥》：战火中的爱情之花

费雯丽

意外地，在影片《魂断蓝桥》里，又一次邂逅了美丽的费•雯丽。当那熟悉的——深邃迷人却又高傲忧郁的蓝色眼睛，充满了生命热烈和生机感的精致面庞，如天鹅般优雅曼妙的身段与舞姿——重现在屏幕上，令人感到莫大的欢愉和舒畅。仿佛那个《乱世佳人》里万人迷的斯嘉丽又回来了，带着勃勃的希望与生命力，去追寻永远会更好的明天。

《乱世佳人》是在高二时看的，曾叹惋于斯嘉丽的苦苦追寻和一再错过，所幸影片的结尾把希望寄予了明天（Tomorrow is another day），让这个坚韧美丽的女子最终坚强勇敢地活下去。然而作为同样战争题材的《魂断蓝桥》，却是把这种美好的希冀生生掐断，娇艳美丽的战争之花还是枯萎了，撕裂于混沌的大战争时代下，真正化作一缕轻烟，随风而去……

战争时代的爱情，在隆隆炮声中暗生情愫，在枪林弹雨间刻骨铭心，在应召入伍时以身相许，在漫长等待中忧思劳惧。一个是风姿绰约的芭蕾舞演员，一个是英俊潇洒的英军上校，两颗年轻而灼热的心，在滑铁卢大桥上碰撞出了甜蜜的火花。战火是爱情的催化剂，让女主角玛拉不惜冒着丢掉工作的风险去见爱人上战场前的最后一面；战火也是爱情的断肠草，一份并不准确的阵亡名单就足以令人五雷轰顶、心如死灰。

战争中的男人豪气冲天，壮志凌云——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赢得荣誉，俘获芳心，金戈铁马，挥洒热血。即便是死去，也留下了光荣牺牲的英名。

战争中的女人殚精竭虑，苦苦等待，在混沌复杂的社会中寻找安身之所，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啃噬痛苦。唯一的希冀与梦想，便是爱人的回归。倘若失去了这仅有的精神依靠，她们还能靠什么存活下去？

可是还是要活下去啊。玛拉失去工作后本就生活窘迫，得知爱人前线战死的消息后更是万念俱灰，无奈之下沦为妓女。然而偏偏造化弄人——爱人意外归来，却对玛拉的境遇一无所知。他热情澎湃地拥抱那朵饱受生活蹂躏的花朵，还要将她栽种在如梦似幻的花园里。

那朝思暮想的幸福就在眼前，它令人心神荡漾，它使玛拉忍不住不断说服和安慰自己，隐藏那不光彩的过去。它让一颗如死灰般了无生气的心灵再次狂跳不已，是的，她已经决定赌一把，她抛开了一切，正如仙度瑞拉抛开了肮脏的家务活，穿上高贵华丽的晚礼服，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然而，幸福来临不久，可爱善良的花朵又开始忧心忡忡了。强烈的道德感和内疚心纠缠着玛拉，幸福于它更似一种煎熬：越是美好，越是负罪。最终，她选择吐露真相，她甚至堵死了后路，闭着眼睛逃离了梦中花园，万念俱灰地走向了死亡的渊薮。她再也不畏惧，残忍地为自己选择了死亡——坦克压过的荒地废墟上，容得下一朵花的生根之处吗？

这朵原本娇艳欲滴、生机勃勃的战争之花，就这样枯萎了。

费雯丽饰演的斯嘉丽与玛拉，那样惊艳热烈，那样明丽动人，她们就是那灰暗世界中的鲜花，美得令人心醉，醉得令人心碎。在广袤的文学世界里，爱情总是永恒的主题，而战火中的爱情之花，却是那样娇艳、热烈、悲怆。其实真正令人印象深刻的，恰恰是美好事物的破碎，这也是鲁迅所说的悲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