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感人的故事,因为生活从来不感人。
他和很多青年一样,在这个年纪迷茫不知所措,没有目标,没有梦想,想活得轻松自在,但不知道究竟怎么样才算轻松自在。生活的阴影一步一步逼近,可他还没有准备好,如同初生的幼鹿,尚在蹒跚学步,旁边就有群狼虎视眈眈。
他没什么才能,也会羡慕才艺加身的同龄人在各种各样的场合展露风采,却从没想过去学到有用的技能,哪怕只是为了出风头。因为家境贫寒,他对自己说。确实是很普通的农村家庭,父母文化程度不高,没有心思也没有闲钱从小在所谓艺术方面培养孩子。在生活的重压下奔波忙碌,眼看着这个儿子长大成人,考上大学,虽然是双非一本,却也足以自傲。
孩子是他们的骄傲,也是他们的希望。
而他呢,考到了一本也会沾沾自喜,自命不凡,以为大学真的像高中老师说的那样,过够了高中的苦日子,在大学可以放荡自由。他尝到了苦果。接触到更多优秀的人,了解了自己的学校与985.211之流的差距,明白自己始终是井底之蛙。所谓轻松的生活是以成绩和上进心为代价。他磨光了仅剩的一点心气,自卑,低头,妥协,仿佛生来有罪。他妄图挣扎,可是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找不回来了。由于习惯了熬夜玩手机,再也没有初中高中良好的记忆力,大脑不愿意全力运转,去解决复杂的问题,总是想不起来重要的事,总是在混乱的记忆里妄图抓住一闪而过的熟悉感。一次次失败告诉他,你太笨了,他不信,他挣扎,他屈服,他逃避。
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网络,追求奇迹般的改变。他太理想主义了,也太相信爱情了,可能是从未品尝过爱情的甘甜,于是义无反顾地陷入与从未谋面的人的感情。从此哭笑都不由我。开始幻想未来的美好生活,这给了他一点动力,他觉得奇迹般的改变就是这样了,他要为那个人努力,因为那个人温柔待他。可怜,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那个人理智的选择离去,于是他觉得他的世界崩塌了,如同断线木偶,无可寄托。我真是个废物,他想。真可笑,不太想活,又不太敢死。他有时候会想去流浪,想认识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像《荒野生存》的主人公,可他没有勇气和能力;他自认为有过人的写作能力,文采斐然,觉得写小说是一件简单的事,终于在与懒惰的不断斗争中拿起笔,面对一张白纸,迟迟无法下手。小说不适合他,于是写了一点乱七八糟的自命为散文的东西,反复欣赏,觉得虽然文笔不够优美,但是自己是个有思想的人,这就够了。微信公众号投稿,在等待回复的时候,已经幻想拿到很多稿费,可以买自己想要已久的东西。现实不愧为现实,一封封拒信毫不留情,他心灰意冷。
他觉得自己才是被嫌弃的松子吧,可能就要这么过一生吧。他很期望有个优秀的人可以来帮他,他觉得自己有无限潜能,如果那个自己爱并且爱自己的人足够优秀,他也能变得很优秀。他不知道自己都不优秀,凭什么期望优秀的人会被他吸引?他看不起那些没有上进心的人,看不起那些早早进入社会,被社会的价值观左右的人,他认为那些人是浮躁的,他还总是感叹人心不古。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了。
少年,我更愿意称他为少年,虽然是青年的岁数,却只有一颗少年的心。请你拼命挣扎吧,你或许会被生活打击得体无完肤,一次又一次地飞蛾扑火,总是在绝望里幻想希望的光。那很痛苦,我知道,可你要明白,痛苦会告诉你你还活着,伤口愈合后会让你更加坚强,你甘心一辈子沉沦吗?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你看四周都是明晃晃的光,每一个方向都是光明,你却原地不动,犹豫不决。求你拼命挣扎吧,放手狂奔吧,什么也不要想,你要轰轰烈烈的活一场,永远不要怕跌倒,去追求你最后坚持的东西,要勇敢的活啊。逼自己去拼命挣扎吧,你知道再不挣扎你的心就要死了啊,你会一辈子找不到生命的意义,直到最后你甚至不愿意再去找生命的意义。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
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鲁迅 《热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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