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坯周一向节俭,自己舍不得吃穿,夏天两件破背心轮换,冬天一件薄袄,一年四节的全部行头,一只普通的塑料袋便可全部容纳。吃食上也是饥一顿饱一顿地糊弄,在外面干活时通常是带上一份炒碱水粑果腹,既能当菜又能当饭。
可他对家庭却是负责任的,自己口挪肚攒的那些钱一直寻思着改善居住环境。他家现在住的是个简易的小砖房,紧挨着老陈家建的,既不保暖也不通风,鼠蚁蛇虫轮番来家里做客。而且还属于违规建筑,不一定哪天就会被强行拆除,泥坯周成天提心吊胆的,唯恐妻儿流落街头。
泥坯周也有几个要好的朋友,平时和他们小酌上几杯也就算是最大的放松了。他们和泥坯周一样,也都是干体力活的,不过人家的生活比泥坯周要丰富多彩,按照惯例他们喝完酒之后都要去“小粉屋”里放松一下的,可老周却从未参与过。小粉屋名义上是个按摩的场所,背地里“按摩”身体的哪个部位就不言而喻了。
不是老周不眼馋那里浓妆艳抹、前凸后翘的妹子,而是生活的重担压得他不敢轻易造次。每次远远瞧见那粉色的灯光,他的心里也痒痒极了,他不敢靠前,害怕自己经受不住撩拨。他听人说过,进去一次,自己这半个月体力和工钱就都白攒了。
这几个朋友每次在小饭桌上都会夸夸其谈他们飘飘欲仙的经历,并且点评和交流那家的妹子技术过硬。老周听得全神贯注,生怕漏掉哪些细节,这可是他苦难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乐子。他们也许多次圈拢老周一同前往,老周有一次真的活心了。
那是一个身材十分饱满的妹子,她并没有以貌取人,而是摇着那只满是肉坑的小手冲着他甜甜地招呼道:“大哥,进来耍一哈子嘛!”
泥坯周的心头霎时蒸腾起一股“他乡遇故知”的温暖,两腿突然间就迈不开步了,他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和同乡妹子搭起了话。妹子名叫小红,之前在老家打工赚不到大钱,三年前经人介绍来此地做起了这一行当。二人倚着门,用家乡话聊得很是投机。尽管妹子一再要求他进屋“深入交流”,可泥坯周搁在门坎外的那条腿却怎么也迈不进去了。他捏了捏瘪瘪的钱袋子,终究是理智战胜了下半身,他将门坎里的那条腿退了出来,低着头满怀歉意地连声说道:“下次哈,下次一定。”
泥坯周还要为儿子攒钱,他是泥坯周来到这世上三十多年间,生活递给他唯一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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