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怎么全淋湿了。
回过头去,啊。
片刻之后,当我坐在桌前看窗外匆匆逝去的背影时,发现即使置身滂沱大雨,我也能慢悠悠地走过。如果不是害怕雨水打湿镜片,我根本不想带伞。
刚刚逝去的十一月,走到宿舍楼下发现下了小雨,拉上帽子以为隔绝了雨天,闭上眼睛继续遁入昨晚的梦。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雨中行走,我很享受这样的清晨。然后一位姑娘出现,百般推辞后在她的荫蔽下走到教室。
每周二八点零五分,恕园13号楼104室,几乎每次都要打开课表看看在哪里上课。后来发现一个窍门:13104,简为1314,直白得无需记忆。然而还得打开课表,才会想起那个窍门。
那位姑娘,除了与我差不多的身高,现在什么都记不起了。我将这事讲给室友听,室友吃饭时告诉师弟,师弟说:你简直是幸运代名词。
确实,来到杭州大多时候我很幸运,但我还是喜欢我曾呆了四年的镇江,缓慢又破旧。也有些古雅的去处,都是不下雨的时节去的。西津渡的花灯快要开始了,沿街的冰糖葫芦似乎永不过期。
不南不北的镇江,以及稍南一点的杭州,六月底全面进入梅雨季节,喜欢坐在飘窗上看雨,隔着玻璃窗看雨,站在岸边看湖心的雨,但我不喜欢雨天。长大后似乎对天气分化出了各种感觉,不喜欢夏天,不喜欢冬天,也不喜欢下雪。
那些时候,幻想自己行走在一条深秋的路,两边是高大的白桦树,脚下堆积的黄叶染上落日的颜色。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把这条小路走一遍,再走一遍,反反复复,来来回回。
然后想起江大:静湖,情人谷,图书馆后山,玉带河,梅园,三山楼,落满秋叶的自行车后座,微黄灯光笼罩的冰场。一个名叫江六的舞会会在每个不曾下雨的周五响起配乐。
不曾下雨的日子,我都干了些什么;
那些下雨的日子,我又干了些什么。
在江大的最后一季秋天与冬天,差不多一半时间都在下雨。一到雨天我就难受,不想起床;一到雨夜我就兴奋,不想睡觉。滴滴哒哒、安静流失的夜实在太美好,我钻进被子像钻进一座墓穴。
那个舞会我曾和室友一起去过,直到现在依然不明白为什么叫江大星期六,就像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美国文学期刊却叫《巴黎评论》,为什么千里不是出,两座山不是重。
回家三十一天,遇见了一次摔伤,两场葬礼,三位老人。她们是前两个事件的主人公,都活到了九十岁,都在雨天与她们会面,都可算作素不相识。
我不喜欢参加葬礼,我喜欢喝喜酒,躲在一边看人群熙熙攘攘。想来也只是参加了太多葬礼,而婚礼总是距我那么遥远。
写到这里,终于雨过天晴,西天露出几抹白炽的云彩,有些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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